黑巖小說

第4章 學(xué)藝初成（第1頁）

一、山間試煉·降伏玄狐

閭山深處的松濤裹挾著陳年腐葉的氣息，肖天機跟著師父林九淵踏碎晨露，草鞋在青石板上磨出沙沙輕響。自拜入師門以來，他每日卯時便在觀前古槐下打坐吞吐月華，酉時則對著《陰符經(jīng)》殘卷研習(xí)禹步手印，算來已有三載光陰。

"留意腳下生苔處。"林九淵忽然駐足，手中青銅羅盤指針正急速旋轉(zhuǎn)，"此乃妖邪出沒之兆。"話音未落，右側(cè)灌木叢中驀地竄出一道雪白身影——那是只通身霜毛的狐貍，雙耳尖染著朱砂般的赤痕，幽綠瞳仁流轉(zhuǎn)間竟似有霧靄翻涌。

肖天機只覺太陽穴突突跳動，耳畔忽聞靡靡之音纏繞，恍若有人在低吟《詩經(jīng)》中"有狐綏綏"之句。他猛地咬破舌尖，血腥味激得靈臺一清，記起師父曾說妖狐善用"惑心術(shù)"，需以"凈心咒"破之。指尖迅速掐出"玉清訣"，唇齒間溢出《陰符經(jīng)》片段："心生于物，死于物，機在目。。。。。。"

玄狐見魅惑無果，喉間發(fā)出幼童啼哭般的尖嘯，前爪驟然膨脹數(shù)倍，帶起腥風(fēng)直撲面門。肖天機旋身避開，桃木劍在手中挽出劍花，劍身上篆刻的二十八宿符文泛起微光。妖狐卻比他更快，長尾橫掃處噴出團團白氣，那氣息中竟混著焚燒紙錢的焦苦，顯是吸納了山間陰煞之氣所化。

"閉氣！以雷府十字訣！"林九淵在旁沉聲提點。肖天機不敢怠慢，左手掐"雷局"，右手劍指朝天，足尖暗踏"北斗步"，只覺丹田處蟄伏的熱流順著膻中穴涌向右臂："雷祖在上，五雷降臨！"指尖迸發(fā)的青紫色雷光撕裂霧瘴，正劈在妖狐肩胛處，焦糊味混著狐臊氣撲面而來。

那畜牲吃痛卻未退卻，反將身子縮成毛球滾來，肖天機見其目中兇光更盛，知道這是瀕死反撲。待妖狐近前丈許，他突然變招，劍指改掐"劍訣"，桃木劍借著下墜之勢刺入其心口——并非要害，卻正是《淮南子》中記載的"狐妖命門所在"。白煙升騰間，地上只剩一撮霜毛與半片泛著靈光的狐目，想來是逃得一命。

林九淵撫掌而笑："能留手不殺，方見道家好生之德。只是方才踏罡步時，開陽星位偏了三寸，下次須記牢。"肖天機擦去額角冷汗，望著師父道袍上暗繡的云雷紋，忽然明白為何《陰符經(jīng)》首篇便講"觀天之道，執(zhí)天之行"——方才施術(shù)時，他分明感受到指尖雷光與天際游云隱隱呼應(yīng)。

二、村落除邪·古井鎮(zhèn)惡

半月后，山腳下的桃溪鎮(zhèn)派來三個青壯，衣擺上都沾著香灰，見了師徒二人便要行跪拜大禮。"觀主救命！我等村人夜夜夢見白衣女子抱桶啼哭，晨起便渾身冰寒。。。。。。"為首者說話時牙關(guān)打顫，腕間還系著辟邪的桃枝，卻早已枯萎發(fā)黃。

入村時正值未時，本該是農(nóng)忙時分，卻家家關(guān)門閉戶，檐角掛的八卦鏡都蒙著灰。林九淵掀開某戶人家的帳子，見床上老者面色青黑如涂墨，虎口處"勞宮穴"泛著紫斑——正是中了"寒陰煞"的征兆。"去村后古井。"他指尖在羅盤"坎位"輕點，"此乃水脈陰眼所在。"

井臺生滿青苔，圍欄上纏著的黃符早已褪色，顯是多年未曾維護。肖天機剛走近，便覺腳底發(fā)陰，井中傳來斷斷續(xù)續(xù)的啜泣聲，細聽竟含著《楚辭·招魂》的調(diào)子。"為師下去查探，你在井上以北斗燈陣護持。"林九淵解下腰間葫蘆，倒出三滴松油在井口，燃起三盞引魂燈。

繩筐降至井底時，肖天機忽聞水下傳來轟然巨響，井中黑水翻涌，一盞引魂燈竟"噗"地熄滅。他心下一緊，正要探頭查看，卻見師父破水而出，道袍下擺已被扯爛，手中攥著半幅殘破的《水官經(jīng)》拓片——井中竟有一座半毀的水官殿，梁柱上刻著"鎮(zhèn)瀾"二字，顯示古代祭水神的所在。

"是百年前被封印的溺魂怨鬼，法陣年久失修，讓它掙破了鎖鏈。"林九淵扔出一把銅錢打在井中，水面頓時浮現(xiàn)出無數(shù)青紫色手印，"此鬼專附水脈，借夢境吸食生人氣血。天機，結(jié)五雷鎖魂陣！"

肖天機踏立井臺四角，桃木劍連點地面，以自身精血為引畫出雷紋。待師父在井底誦起《度人經(jīng)》，他猛然揮劍，五道雷光如鎖鏈般墜入井中，只聽得水下傳來女子尖嘯，接著浮出一具纏著水草的骷髏，腕間還系著褪色的紅繩——想必是當(dāng)年祭井的少女。

師徒二人合力以朱砂重繪封印，將《水官經(jīng)》殘片嵌入井壁。當(dāng)最后一道符光閃過，村落上空的陰霾竟如退潮般散去，遠處傳來此起彼伏的雞鳴，仿佛沉睡了許久的人間煙火氣重新蘇醒。村民們捧著新摘的蜜桃來謝，林九淵卻只取了一捧井水："此水經(jīng)百年陰煞浸染，正可入藥引，比財物更妙。"

三、閭山論道·同門結(jié)緣

霜降時節(jié)，閭山觀前的銀杏落滿金箔，論道大會的旌旗在山風(fēng)中獵獵作響。肖天機跟著師父穿過層層牌樓，見各地同門或持拂塵，或背寶劍，道袍上繡著不同的法脈徽記——有的是展翅玄鳥，有的是陰陽魚紋，倒讓他想起《山海經(jīng)》中記載的各方道統(tǒng)。

主壇之上，首座長老手持笏板，正在講論《黃庭經(jīng)》中"三田返復(fù)"之法："上丹田為泥丸宮，藏神；中丹田為絳宮，藏氣；下丹田為氣海，藏精。。。。。。"肖天機聽得入神，忽覺有人輕拍他肩膀，回頭見是個身著月白羽衣的少年，腰間掛著個巴掌大的青銅鐘。

"在下張靈均，蜀地閭山分支弟子。"少年笑容清朗，"方才見師弟使劍，劍訣中竟融了天罡三十六法，可是得自《陰符經(jīng)》殘卷？"兩人正相談間，忽聞主壇傳來掌聲，元始論道進入自由問答環(huán)節(jié)。

一位嶺南弟子起身提問："晚輩近日煉符，常遇青龍符起火，可是心念不誠所致？"臺上長老尚未作答，肖天機卻想起自己初學(xué)畫符時，師父曾說："畫符如寫心，需觀想東方木氣盈滿筆端，而非一味催動火行。"便舉手答道："或許是將甲乙木與丙丁火之氣混淆了。試以青竹簡為紙，蘸松煙墨，起筆時先念木德參天。。。。。。"

此言一出，臺下不少人紛紛點頭，張靈均更是眼睛一亮："原來如此！我就說符紙材質(zhì)與五行屬性相關(guān)。。。。。。"論道畢，眾人圍聚篝火旁，有人演示"掌心雷"時特意控制威力，只讓火苗跳了三跳；有人展示"步斗踏罡"，每一步都暗合星位。肖天機見一位蒼髯道長竟能以草葉化劍，更覺山外有山。

夜深時，林九淵望著漫天星斗對弟子道："今日見你論道時能引經(jīng)據(jù)典，又知留手護生，為師甚慰。但須牢記，道家修的是齊同慈愛，無論降妖還是論道，皆要存乎一心。"肖天機望著師父鬢角的微霜，忽然想起井中那具骷髏——或許這世間妖邪，多是被辜負的冤魂，而他們手中的法器，從來不是殺戮之器，而是渡人舟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