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巖小說

第345章 閭山之援（第1頁）

閭山的霧氣帶著濃重的土腥氣，與湘西的瘴氣截然不同。山路上隨處可見半埋在土里的石碑，碑上刻著“鎮(zhèn)”“煞”等字，字縫里嵌著黑色的糯米——是閭山派特有的“鎮(zhèn)尸碑”，用來壓制山中的尸氣。巖峰拄著蛇頭拐杖，深一腳淺一腳地走在石階上，拐杖的蛇眼在霧中亮起紅光，掃過路邊的草叢，那里偶爾會閃過磷火般的綠光，是未被鎮(zhèn)住的散尸。

他并非第一次來閭山。二十年前，阿依婆婆曾帶他來此，與閭山掌門商議過“控尸蠱”與“控尸符”的互通之法。只是那時的閭山雖也封閉，卻不像如今這般，連鳥鳴都帶著死寂。

通報的弟子引著他穿過“鎮(zhèn)尸門”，門楣上懸著串骷髏頭，每個骷髏的眼眶里都貼著黃色的符紙，符紙在風中獵獵作響，發(fā)出類似銅鈴的聲響——是閭山的“鎮(zhèn)魂符”，能讓靠近的尸身暫時僵直。

議事的“伏魔殿”建在半山腰，殿墻由黑色的玄武巖砌成，墻面上刻滿了密密麻麻的符文，符文間鑲嵌著細小的銅釘，釘頭泛著寒光，顯然是用雷擊銅打造，專克陰邪。殿內沒有香爐，取而代之的是個三足鼎，鼎中燃燒著黑色的“驅尸香”，煙味辛辣，聞之提神。

上首坐著位身著黑袍的老者，須發(fā)皆黑，臉上沒有一絲皺紋，唯有雙目透著與年齡不符的滄桑，正是閭山現任掌門——玄煞道長。他兩側的長老們個個面色凝重，腰間都懸著柄黑色的法尺，尺身刻著“天地玄宗”四個篆字，正是閭山的鎮(zhèn)派之寶——法尺。

“蛇蠱寨的小娃娃？”玄煞道長的聲音低沉，像是從地底下傳來，目光落在巖峰的蛇頭拐杖上，“你師父阿依，十年前還來送過‘定尸蠱’，怎么這次換你來了？”

巖峰躬身行禮，將帛書和一小瓶“陰煞之液”呈上——那是從丙穴瘴氣中收集的，里面凝著陰煞之主的一絲氣息?！巴磔厧r峰，奉阿依婆婆遺命而來。陰山派欲以黃泉骨開啟鬼門關，喚‘陰煞之主’，湘西已成煉獄邊緣。帛書載，需閭山法尺、龍虎山天師印、茅山三清鈴合力，方可鎮(zhèn)壓。求掌門借出法尺，救湘西百姓?！?/p>

殿內的長老們傳閱著帛書和陰煞之液，當黑色的液體在瓶中翻涌出鬼臉時，幾位年長的長老臉色驟變。左側一位絡腮胡長老猛地拍案：“是‘煞母氣’！百年前玄陽真人封印的就是這東西！當年若不是他以法尺鎮(zhèn)住煞母的心臟，閭山早就被尸潮吞了！”

“可法尺是祖師爺傳下的，刻著‘鎮(zhèn)煞十三紋’，每道紋都浸過歷代掌門的精血。”右側一位瘦長老皺眉，“借出去？萬一有失，我們怎么對得起列祖列宗？”

巖峰從懷中摸出個竹筒，倒出一只通體金黃的蟲子，蟲子在空中盤旋一周，化作一道金線，落在玄煞道長面前的案上，竟是只縮小的“蛇母蠱”?！斑@是蛇蠱寨的本命蠱，與阿依婆婆的魂魄相連。晚輩愿以蠱為誓，若法尺有失，蛇蠱寨上下愿聽閭山差遣，世代為奴?！?/p>

玄煞道長盯著蛇母蠱，眼中閃過一絲動容。他想起二十年前與阿依婆婆的約定——“兩派共護湘西，若遇大劫，蠱符同出”。他拿起陰煞之液，瓶中的鬼臉突然撞向瓶壁，發(fā)出“砰砰”的聲響，竟隱隱有破瓶而出的勢頭。

“不必立誓?！毙返篱L突然開口，聲音斬釘截鐵，“玄陽真人的帛書上說，‘法尺之靈，存于紋中’。本體不可離山，但我可以將‘鎮(zhèn)煞十三紋’拓在仿制的法尺上，再以我的精血加持，雖只有本體五成威力，卻也足夠引動鎮(zhèn)煞之力?！?/p>

他對身旁的長老示意，長老轉身從內殿取出一個紫檀木盒，打開后，里面躺著柄與真尺無異的法尺，只是材質稍遜，尺身的紋路卻是用朱砂混著精血拓印的，隱隱泛著紅光。

“此尺借你三日?！毙返篱L將木盒推給巖峰，“三日之后，無論成敗，需讓它沾著陰煞之主的血回來——這是閭山的規(guī)矩，鎮(zhèn)過煞的法器，才算真正認主?！彼诌f給巖峰一張黑色的符紙，“這是‘控尸符’，共五張，配合法尺使用，能讓被陰煞控制的尸身反戈一擊?！?/p>

巖峰雙手接過木盒，只覺仿制的法尺入手沉墜，尺身的紋路傳來溫熱的觸感，與蛇母蠱產生奇妙的共鳴。“多謝掌門！多謝各位長老！湘西百姓不會忘記閭山的恩情！”

玄煞道長擺擺手：“去吧。玄陽真人說過，‘湘西安，則天下安’。你們在丙穴的陣法，若需閭山弟子相助，這符能召來我派的‘趕尸隊’?！彼f給巖峰一張黃色的符紙，符上畫著個詭異的尸形圖案。

巖峰接過符紙，躬身行禮后轉身離去。伏魔殿外的霧氣似乎淡了些，山路上的鎮(zhèn)尸碑在晨光中泛著微光，像是在為他送行。他低頭看了眼木盒中的法尺，又摸了摸懷里的蛇母蠱，腳下的速度越來越快。

離初七子時，只剩最后幾個時辰了。丙穴的陰陽眼定已紅光沖天，肖天機和林九淵想必早已在那里等候。他必須盡快趕回去，讓三派法器的靈韻匯合，在陰煞之主破封前，布下最后的天羅地網。

山風掠過閭山的玄武巖，帶著法尺的沉凝與蛇母蠱的靈動，朝著湘西的方向疾馳。巖峰的身影很快消失在霧中，只留下拐杖敲擊石階的“篤篤”聲，在寂靜的山谷中回蕩，像是在倒計時，催促著那場決定陰陽命運的終極決戰(zhàn)。

當他趕到丙穴邊緣時，肖天機和林九淵已在瘴氣中等候。三人相視一笑，無需多言，各自取出懷中的法器——小天師印泛著金光，鈴芯閃著藍光，仿制的法尺透著紅光，三道光暈在空中交匯，形成一道三色光盾，將丙穴的陰煞之氣擋在外面。

陰陽眼的方向，紅藍兩色的光芒已亮得刺眼，青銅面具人的念咒聲穿透瘴氣，隱約傳來。

決戰(zhàn)的時刻，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