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漸深時,靜室頂上的氣窗忽然落下個紙團。雪璃反應(yīng)極快,縱身一躍穩(wěn)穩(wěn)接住,叼到肖天機面前。紙團是用朱砂混著糯米汁寫的,字跡潦草卻力透紙背,正是林九淵的筆跡:
“陳局被黑蓮教邪術(shù)侵體,黑蓮紋乃其標記。黃泉骨現(xiàn)世,此物與肖家祖上淵源極深,傳聞可通幽冥。他們扣你,是想逼問骨中秘辛。我已讓閭山弟子在外接應(yīng),切記勿用蠻力,靜室地磚下埋著養(yǎng)魂木,可破陰陣?!?/p>
肖天機捏著紙團的手指微微發(fā)顫。黃泉骨……他忽然想起祖父臨終前,曾指著祠堂供桌下的暗格說過,肖家世代守護的不是金銀,而是一塊能定陰陽的骨頭。那時他只當是老人糊涂話,此刻想來,竟是真的。
“雪璃,找養(yǎng)魂木?!彼麎旱吐曇?,指尖在地面叩擊起來。養(yǎng)魂木性屬至陽,能克陰邪,若真埋在地下,定會有微弱的陽氣透出。
雪璃循著他的指引,在房間中央停下,對著一塊方形地磚發(fā)出低沉的嘶鳴。肖天機運起內(nèi)息,雙掌按在磚面上,口中默念“破穢咒”。隨著咒音落下,地磚縫里果然透出絲絲暖意,原本冰冷的陰氣像是遇到烈火的殘雪,正簌簌消融。
“咔噠?!?/p>
地磚應(yīng)聲而起,下面露出個尺許見方的暗格。暗格里沒有木頭,只有半塊泛著玉色的骨頭,上面刻滿了細密的云紋,正是林九淵信中說的黃泉骨。更奇怪的是,骨頭旁邊還壓著一張泛黃的符紙,上面畫著的不是道家符咒,而是一朵扭曲的黑蓮。
“原來他們早就來過?!毙ぬ鞕C恍然大悟。陳玄禮軟禁他,根本不是怕他帶了邪氣,而是要借靜室的陰陣困住他,同時趁機尋找黃泉骨的下落。只是他們沒料到,這骨頭竟一直藏在靜室地下。
就在此時,外面?zhèn)鱽沓林氐哪_步聲,伴隨著鎖鏈拖地的刺耳聲響。肖天機迅速將黃泉骨揣進懷里,又把地磚復(fù)位,剛轉(zhuǎn)身就見石門上的觀察窗被拉開,露出一雙布滿血絲的眼睛。
“肖天機,識相的就把黃泉骨交出來?!闭f話的是張誠,平日里負責看守秘典庫的老人,此刻他脖頸上爬著半朵黑蓮紋,說話時嘴角咧開一個詭異的弧度,“局長說了,只要你肯合作,這陰水牢的滋味,就不用嘗了。”
雪璃猛地弓起脊背,雪白的毛發(fā)根根倒豎,喉嚨里發(fā)出威脅的低吼。肖天機按住它的后頸,對著觀察窗外的張誠淡淡一笑:“張師兄怕是忘了,我肖家祖上最擅長的,就是養(yǎng)骨辨魂。這黃泉骨認主,不是誰都能碰的?!?/p>
他故意抬手按在胸口,指尖不經(jīng)意間劃過衣襟下的黃泉骨。暗格里那張黑蓮符突然在懷中發(fā)燙,肖天機心頭一凜——這符竟能感應(yīng)到骨頭的氣息,看來對方是想用這符定位。
“敬酒不吃吃罰酒!”張誠的臉瞬間扭曲,觀察窗“哐當”一聲關(guān)上。緊接著,靜室四周的墻壁開始滲出粘稠的黑水,腥臭的氣息彌漫開來,水面上還浮著點點幽藍鬼火。
“是化骨水?!毙ぬ鞕C迅速退到房間中央,這里因為養(yǎng)魂木的殘留陽氣,黑水暫時還沒漫過來,“他們想逼我主動用黃泉骨的力量破陣。”
雪璃忽然竄到他肩頭,小爪子指著氣窗的方向。肖天機抬頭一看,只見氣窗的鐵欄桿上,不知何時爬滿了黑色藤蔓,藤蔓頂端開著極小的黑蓮花,正對著房間里吐著毒霧。
他立刻從懷中摸出三張朱砂符,指尖燃起正陽火,將符紙往空中一拋:“臨兵斗者,陣列前行!”
符紙在空中化作三道火光,精準地纏上黑蓮藤蔓。藤蔓遇火發(fā)出滋滋的灼燒聲,卻沒立刻枯萎,反而像是被激怒般瘋狂生長,轉(zhuǎn)眼間就沖破了氣窗的欄桿,朝著肖天機撲來。
“果然是邪術(shù)所化?!毙ぬ鞕C眉頭緊鎖,這些藤蔓不怕正陽火,顯然是用活人精血喂養(yǎng)的。他忽然想起林九淵信里的話,腳下猛地跺向地磚下的養(yǎng)魂木位置,同時將體內(nèi)陽氣盡數(shù)灌注到右手。
“以我精血,引木之靈!”
隨著一聲低喝,地磚下傳來轟然震動,半截泛著金光的木頭破土而出,正是養(yǎng)魂木。那些黑蓮藤蔓一碰到木頭上的金光,立刻像被潑了沸水般蜷縮起來,腥臭的黑水也開始退去。
觀察窗外傳來張誠的痛呼,緊接著是雜亂的腳步聲遠去。肖天機知道這只是暫時的,對方很快會派更強的人來。他抓起養(yǎng)魂木,又將雪璃揣回懷里,對著氣窗縱身一躍。
養(yǎng)魂木的金光護著他撞開鐵欄桿,落在靜室外面的天井里。月光下,十幾個穿著藏青色道袍的弟子正圍在四周,每個人的脖頸或手腕上都有黑蓮紋,手里握著的桃木劍上,竟纏著黑色的魂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