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骨洞的通道盡頭,濕氣像冰冷的綢緞纏上腳踝。肖天機舉著從背包里摸出的熒光棒,淡綠色的光線下,洞壁上的圖案愈發(fā)清晰——那不是簡單的刻畫,而是用朱砂混著某種油脂繪制的壁畫,歷經(jīng)不知多少歲月,依舊鮮艷得詭異。
最左側(cè)的壁畫上,十幾個穿著土布長衫的人正抬著一具尸體,尸體額頭上貼著黃色的符紙,腳尖系著紅繩,顯然是趕尸的場景。他們身后跟著個手持骨哨的老者,骨哨的形狀與肖天機祖父手札里的插圖一模一樣。
“是趕尸匠。”林九淵湊近細看,指尖輕輕拂過壁畫上的符紙圖案,“這些符是‘鎮(zhèn)魂符’的變體,比現(xiàn)在的畫法更古老,帶著苗疆的蟲紋,看來當(dāng)年趕尸匠和苗疆人確實有過合作。”
趙青蹲在地上,用熒光棒照著散落的碎石,突然“咦”了一聲:“這石頭上有字!”他撿起塊巴掌大的碎石,上面刻著半個“黃”字,筆畫剛勁,像是被利器倉促刻下的。
錢明也找到幾塊帶字的碎石,拼湊起來,勉強認出“骨”“陰”“煞”幾個字:“像是從竹簡上摔下來的,這里應(yīng)該有過打斗,或者是有人故意銷毀線索?!彼钢槭缘膸椎绖澓?,“你看這痕跡,是骨刃造成的,和陰山派弟子用的兵器吻合?!?/p>
肖天機的陰眼穿透洞壁的陰影,看到前方二十步外有堆半掩的枯草,草下隱約露出個竹編的箱子。他走過去撥開枯草,箱子上了鎖,鎖扣已經(jīng)生銹,但鎖身刻著的蛇紋與巖峰的銀戒一致——是蛇蠱寨的東西。
“巖峰,你的鑰匙能開嗎?”肖天機指著鎖扣。
巖峰掏出銀戒,戒面的蛇頭正好能插進鎖孔。輕輕一轉(zhuǎn),“咔噠”一聲,鎖開了。箱子里鋪著黑色的絨布,放著幾卷破碎的竹簡,還有個巴掌大的青銅鈴鐺,鈴鐺上刻著“鎮(zhèn)”字,搖動時發(fā)出沉悶的聲響,竟讓周圍的濕氣都凝滯了幾分。
“是‘鎮(zhèn)魂鈴’!”肖天機心中一動,祖父手札里說過,鎮(zhèn)魂鈴是趕尸匠的法器,能鎮(zhèn)壓尸體的煞氣,“這鈴鐺的音色不對,里面塞了東西?!彼⌒牡厍碎_鈴舌,倒出幾粒黑色的藥丸,藥丸落地,發(fā)出細微的“滋滋”聲,在地上腐蝕出小坑。
“是‘蝕煞丸’?!睅r峰認出了藥丸,“苗疆用來處理兇尸煞氣的,看來這鈴鐺不止鎮(zhèn)魂,還能用來對付邪祟?!?/p>
眾人圍坐在一起,小心地拼湊竹簡。大部分竹簡已經(jīng)朽壞,只能辨認出零星的句子:“……七骨鎮(zhèn)陰陽……”“……黑蓮竊骨……”“……丙穴有眼……”“……肖氏守之……”
“七骨鎮(zhèn)陰陽,應(yīng)該就是指七片黃泉骨鎮(zhèn)守陰陽眼?!卞X明在地上畫出丙穴的地形,“黑蓮竊骨,顯然是說黑蓮教當(dāng)年偷了黃泉骨,而肖家世代守護這里,和我們之前的推測一致。”他頓了頓,指著“丙穴有眼”四個字,“這說明丙穴的陰陽眼不是天然形成的,是被人用術(shù)法開啟的,而且需要黃泉骨才能維持穩(wěn)定。”
雪璃突然對著山洞深處低吼起來,小耳朵貼在地上,像是聽到了什么動靜。肖天機的陰眼也捕捉到一絲極淡的邪氣,從洞穴深處飄來,帶著若有若無的腥甜——是黑蓮教特有的“尸蜜”味,用百具尸體的油脂熬成,用來喂養(yǎng)邪蠱。
“有人在里面?!毙ぬ鞕C握緊桃木劍,熒光棒的光線突然閃爍了幾下,洞頂落下幾塊碎石,砸在地上發(fā)出沉悶的聲響。
林九淵將桃木劍橫在胸前,劍身上的金光在黑暗中格外醒目:“小心點,這山洞的煞氣比外面重十倍,陰氣聚而不散,很容易滋生幻陣?!?/p>
眾人繼續(xù)深入,洞壁的壁畫越來越詭異。后面的壁畫上,趕尸匠和苗疆人開始與戴著青銅面具的人打斗,地上躺著許多尸體,鮮血染紅了土地,最末一幅畫里,一只巨大的黑蓮從尸體堆里開出,花瓣上站著個模糊的身影,正伸手去拿空中懸浮的七塊骨頭。
“是陰煞之主!”趙青指著黑蓮上的身影,聲音有些發(fā)顫,“畫里這玩意兒……長得跟個骷髏似的,太瘆人了!”
就在此時,一陣陰冷的笑聲突然從山洞深處傳來,“呵呵……呵呵呵……”笑聲不男不女,像是無數(shù)人的聲音疊加在一起,在洞壁間回蕩,讓熒光棒的光線都劇烈晃動起來。
“誰?!”肖天機低喝一聲,陰眼全力運轉(zhuǎn),卻只能看到前方的黑暗中,有個模糊的身影緩緩浮現(xiàn)——那身影很高,穿著破爛的黑袍,袍角拖在地上,發(fā)出“沙沙”的聲響,周身纏繞著淡淡的黑霧,看不清面容。
“終于……有人來了……”身影開口,聲音像是生銹的鐵片在摩擦,“等了這么久……總算等到肖家的后人了……”
肖天機瞳孔驟縮:“你認識我?”
“認識?”身影發(fā)出刺耳的笑,黑霧突然散開一絲,露出半張臉——那是張拼湊起來的臉,左邊是人臉,右邊卻覆蓋著鱗片,眼睛一只渾濁如死水,一只則閃爍著幽綠的光,“我何止認識你……我還認識你祖父呢……當(dāng)年就是他,把我封在這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