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量球炸開的余波還未散盡,陰無常的殘軀突然化作一道黑煙,險之又險地避開桃木劍的光弧。他半跪在喚兵陣中央,胸口的黑袍已被金光灼出大洞,露出下面枯瘦如柴的軀體,皮膚下青筋暴起,像纏繞的黑蛇——那是強行催動黃泉骨的反噬。
但他眼中的瘋狂卻更盛,僅剩的半塊黃泉骨被他死死按在陣眼處,指骨幾乎要嵌進骨片里?!拌铊睢砹恕标師o常的聲音破碎如風中殘燭,卻帶著令人毛骨悚然的得意,“肖家小崽子,你攔不住的……鬼國陰兵……該醒了……”
他猛地仰頭,喉嚨里發(fā)出非人的嘶吼,咒語如破鑼般響徹陰市:
“以我殘軀為祭,以黃泉骨為鑰,喚陰界百萬兵,踏陽間三千界——陰兵,降!”
最后一個“降”字落下的瞬間,陰市的天空突然劇烈震顫。原本的黑色漩渦旁,憑空裂開數(shù)十道蛛網(wǎng)般的裂縫,裂縫中涌出濃得化不開的黑霧,黑霧里傳來密集的甲葉摩擦聲、長槍拖地聲,還有無數(shù)低沉的咆哮,像千軍萬馬正在沖鋒。
“咔嚓——”
第一道裂縫驟然擴大,露出里面模糊的景象:一隊身著玄黑盔甲的士兵正列隊走出,盔甲上布滿暗紅的銹跡,仿佛浸透了陳年的血;頭盔下沒有臉,只有一團跳動的綠火;手中的長槍泛著幽藍的光,槍尖滴落的不是水,而是粘稠的黑霧,落在陰市的石板上,瞬間腐蝕出小坑。
為首的陰兵舉起長槍,對著陰無常的方向行了個詭異的軍禮,綠火閃爍的眼眶里竟透出一絲臣服。緊接著,第二道、第三道裂縫相繼擴大,越來越多的陰兵涌出,隊列整齊如鐵,步伐沉重如雷,整個陰市的地面都在跟著震顫,石板縫隙里滲出的煞氣凝成實質(zhì),像黑色的潮水在腳踝間涌動。
“是‘玄甲銳士’!”肖天機的心臟猛地一沉,《陰符經(jīng)》里記載過這種陰兵——上古鬼國的精銳,刀槍難入,煞氣纏身,百個玄甲銳士就能踏平一座城池。此刻涌出的,至少有上千!
更讓他心驚的是,裂縫深處隱約能看到一面黑色的大旗,旗上繡著個扭曲的“陰”字,旗角的流蘇是用人骨串成的——那是鬼國的帥旗,帥旗一出,意味著陰兵的統(tǒng)領(lǐng)也即將降臨!
“攔住他們!快攔住他們!”雪璃對著陰兵的方向低吼,小爪子拍打著地面,急得原地打轉(zhuǎn)。它能感覺到,這些陰兵的煞氣比之前的鬼怪強百倍,護體劍氣在他們面前都在微微波動。
肖天機的目光掃過空中的三派法器:天師印的金光忽明忽暗,顯然在對抗陰兵的煞氣;三清鈴芯的藍光急促震顫,鈴音微弱得幾乎聽不見;閭山法尺的紅光倒是愈發(fā)沉凝,卻被數(shù)名玄甲銳士的長槍指著,難以動彈。
“不能等了!”肖天機深吸一口氣,猛地咬破舌尖,一口精血噴在《陰符經(jīng)》上。書頁瞬間炸開刺眼的金光,經(jīng)文上的字跡化作無數(shù)金色的小蝌蚪,朝著三派法器飛去,“三器歸位,經(jīng)卷為引,融!”
金光、藍光、紅光在經(jīng)文的牽引下驟然收縮,撞在一起!這一次沒有排斥,只有劇烈的共鳴,三色靈光交織成一道丈許粗的光柱,光柱中隱約能看到三茅真君、張?zhí)鞄?、閭山祖師的虛影,三位祖師的手同時按在光柱頂端,朝著喚兵陣的方向狠狠壓下!
“啊——!”陰無常被光柱的邊緣掃中,殘軀瞬間被金光灼去一半,他卻像是感覺不到疼痛,依舊死死按著黃泉骨,“快……快降……踏平陽間……”
玄甲銳士們察覺到威脅,紛紛舉槍刺向光柱。長槍的煞氣與光柱碰撞,發(fā)出“滋滋”的聲響,光柱劇烈搖晃,三位祖師的虛影都淡了幾分。越來越多的陰兵從裂縫中涌出,甚至有騎著骨馬的騎兵出現(xiàn),馬蹄踏在石板上,發(fā)出“咯噔咯噔”的脆響,像是在敲催命鼓。
肖天機的額頭青筋暴起,體內(nèi)的靈力在瘋狂消耗,九陰命格的陰氣幾乎被抽干,眼前陣陣發(fā)黑。但他死死咬著牙,桃木劍拄在地上支撐著身體,目光死死盯著那面黑色的帥旗——只要帥旗還沒完全出來,就還有機會!
“巫道合一,天地借法,破煞——!”
他猛地將桃木劍刺入自己的左臂,鮮血順著劍峰流淌,與光柱融為一體。光柱的光芒驟然暴漲,三位祖師的虛影同時怒吼,光柱如同一把巨斧,狠狠劈在喚兵陣的陣眼上!
“咔嚓!”
最后半塊黃泉骨應(yīng)聲碎裂,喚兵陣的光芒瞬間熄滅!天空中的裂縫停止擴大,正在涌出的陰兵動作一滯,綠火閃爍的眼眶里露出一絲迷茫,像是突然失去了指引。
陰無??粗榱训狞S泉骨,殘軀劇烈顫抖,突然發(fā)出一聲絕望的哀嚎:“我的陰兵……我的天下……”他的身影在金光中迅速消融,最終化作一縷黑煙,被光柱徹底吞噬。
但危機并未解除。已經(jīng)涌出的上千玄甲銳士失去了控制,變得更加狂暴,紛紛舉槍刺向最近的活物——也就是肖天機!
肖天機喘著粗氣,看著潮水般涌來的陰兵,又看了看天空中尚未閉合的裂縫,眼中閃過一絲決絕。他握緊手中的《陰符經(jīng)》,三色光柱雖未散去,卻已黯淡了許多,顯然支撐不了太久。
“必須關(guān)上裂縫……”肖天機喃喃自語,目光落在陰帝殿的方向。那里的黑霧中,隱約能看到一扇巨大的石門,門上刻著與鎮(zhèn)市碑相似的符文——《陰符經(jīng)》說過,那是“陰市關(guān)”,是關(guān)閉陰市與陽間通道的關(guān)鍵。
他轉(zhuǎn)身沖向陰帝殿,桃木劍在身后劃出一道光弧,暫時逼退最前排的玄甲銳士。雪璃緊隨其后,小爪子拍向一名陰兵的盔甲縫隙,竟硬生生抓出一道白痕——它的力量,似乎也在隨著肖天機的爆發(fā)而增長。
身后的玄甲銳士發(fā)出震天的咆哮,長槍如林般追來。陰市的天空中,帥旗的一角已經(jīng)探出裂縫,黑色的流蘇在煞氣中獵獵作響。
肖天機知道,他必須在帥旗完全出來之前,關(guān)上陰市關(guān)。否則,這些失控的陰兵,依舊會成為陽間的浩劫。
他的腳步越來越快,三色光柱在身后拖出長長的光尾,像一道劈開黑暗的閃電,朝著陰帝殿的石門,狂奔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