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天的黃昏,沙漠的熱風(fēng)突然變得粘稠起來。
肖天機(jī)的靴底早已磨穿,露出的腳趾在滾燙的沙礫上烙出淡淡的紅痕。他拄著桃木劍喘息時,忽然發(fā)現(xiàn)遠(yuǎn)處的沙丘輪廓變得模糊——不是被風(fēng)沙籠罩,而是裹著一層薄薄的、泛著銀光的霧靄。那霧靄像是活的,在沙丘頂端緩緩流動,邊緣處折射出虹彩般的光暈,明明滅滅,透著說不出的詭異。
“到了?!绷杷O履_步,玉笛在指尖輕輕轉(zhuǎn)動,“前面就是九黎王城的結(jié)界,那霧叫‘蜃樓霧’,是應(yīng)龍設(shè)下的幻陣,能勾起人心里的恐懼?!?/p>
肖天機(jī)凝起陰眼望去,視線剛觸及霧靄,就感到一陣尖銳的刺痛。眼前的景象突然扭曲:沙丘變成了肖家老宅的斷壁,霧靄里滲出暗紅的血,無數(shù)熟悉的面孔在霧中掙扎,祖父、父親、叔伯……他們的嘴一張一合,似乎在喊著“救命”。
“別信!是幻陣!”凌霜的聲音像道清泉,猛地沖散了幻象。肖天機(jī)一個激靈回過神,冷汗已浸透了后背的道袍。再看那霧靄,依舊是淡淡的銀白,剛才的血腥景象消失無蹤,仿佛從未出現(xiàn)過。
“這霧能引動心魔?!绷志艤Y舉著羅盤,指針在霧靄邊緣瘋狂打轉(zhuǎn),卻始終定不住方向,“奇門遁甲里的‘杜門’陣,主‘閉塞不通’,看來得找到陣眼才能破?!彼麖男心依锩鋈躲~錢,撒在沙地上,銅錢落地后竟齊齊立起,邊緣泛著黑氣——這是兇兆。
巖峰放出最后幾只食煞甲,蟲子剛爬向霧靄,就突然僵住,身體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干癟下去,很快成了空殼。“霧里有‘蝕魂瘴’?!彼樕兀氨壬衬锏氖缮瞅诙緟柡κ?,能直接啃食靈識?!?/p>
凌霜走到霧靄前,玉笛輕輕觸碰霧面。接觸的瞬間,笛身亮起淡青色的光,霧靄竟像遇到克星般退開寸許,露出后面模糊的城影:半截殘破的城墻斜插在沙里,城磚上刻著的九黎圖騰在霧中若隱若現(xiàn),隱約能看到城門上方的匾額,寫著“九黎”二字,筆畫蒼勁,帶著股悲壯的氣息。
“陣眼在城門內(nèi)側(cè)的‘鎮(zhèn)獸碑’下?!绷杷栈赜竦眩忭崫u漸散去,“碑文里藏著破陣的口訣,但碑被蜃樓霧裹著,尋常人靠近不了。”她看向肖天機(jī),“只有九陰命格能暫時壓制瘴氣,肖公子,可能需要你試試?!?/p>
肖天機(jī)握緊桃木劍,掌心的八卦玉佩微微發(fā)燙。他想起父親的囑托,想起古城里的戰(zhàn)圖和守陵印,深吸一口氣:“我去?!?/p>
林九淵急忙拉住他:“太危險了!你的陰眼剛被幻象沖擊,靈識不穩(wěn),貿(mào)然進(jìn)去會被瘴氣趁虛而入!”
“試試這個?!睅r峰從竹筒里倒出顆暗紅色的藥丸,藥丸散發(fā)著淡淡的龍涎香,“用龍血藤的根莖和正陽丹煉的,能護(hù)住心脈半個時辰,暫時抵擋蝕魂瘴。”
肖天機(jī)接過藥丸吞下,一股暖流立刻順著喉嚨滑入丹田,剛才被幻象攪亂的靈力漸漸平復(fù)。他將《陰符經(jīng)》展開,書頁上的金光籠罩全身,又把桃木劍橫在胸前,劍峰的三色靈光與金光交織,形成一道厚實的屏障。
“我跟你一起?!绷杷闷鹩竦?,笛身的青光再次亮起,“鎮(zhèn)沙笛能引動蜃樓霧的流動,或許能為你開出條通路。”
兩人一前一后,緩緩走向霧靄。凌霜的玉笛在前,青光所過之處,霧靄自動分開,露出條僅容一人通過的小徑;肖天機(jī)緊隨其后,《陰符經(jīng)》的金光將涌來的瘴氣擋在外面,陰眼死死盯著前方的城影,不敢再被幻象迷惑。
剛走了十余步,霧靄突然劇烈翻涌。小徑兩側(cè)的霧中伸出無數(shù)只慘白的手,抓向肖天機(jī)的腳踝,耳邊傳來凄厲的哭喊,正是剛才幻象里肖家人的聲音:“天機(jī),為什么不救我們……”
“是幻聽!”凌霜的笛聲驟然拔高,清越的音符如利劍般斬碎哭喊,“集中精神!想你要守護(hù)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