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室內(nèi)燭火搖曳,映得肖天機指間的羅盤銅針微微顫動。他俯身凝視石桌上的玄紋,指尖懸在冰涼的石面上方三寸處,目光如鷹隼般掠過那些扭曲如鬼爪的刻痕——這姿態(tài)已維持了近半個時辰,連身側(cè)雪璃蓬松的尾巴都懶得擺動,只偶爾抬眼用琥珀色的眸子掃過他緊繃的下頜線,似在確認這位主人是否又陷入了“見紋忘時”的狀態(tài)。
“不是單純的召喚陣?!毙ぬ鞕C忽然開口,聲音低沉無波,仿佛剛才的靜默只是閉眼小憩。他指尖在一處三叉紋路處輕點,那里刻痕比別處深半分,邊緣還殘留著暗紅色的陳舊血跡,“陰山派的人改了陣眼,這里本該用活祭精血引鬼氣,現(xiàn)在卻刻了‘鎮(zhèn)獄紋’——他們想把鬼國君主的力量‘鎖’在人間,而非短暫召喚。”
雪璃猛地直起身,毛茸茸的耳朵豎得筆直。它前爪扒住石桌邊緣,鼻尖湊近那處紋路輕嗅,隨即發(fā)出一聲尖銳的嘶鳴,琥珀色的眸子里閃過忌憚。這反應(yīng)恰好印證了肖天機的判斷——鎮(zhèn)獄紋是道門禁術(shù),需以百名修士的魂骨為基,一旦布成,被召喚之物便會如同扎根土壤的藤蔓,力量會順著陣紋滲透進凡界,直至陰陽兩界的壁壘被徹底撕裂。
“統(tǒng)治陰陽兩界。。?!毙ぬ鞕C嘴角勾起一抹極淡的冷笑,指腹摩挲著石桌上另一組連貫的圖案。那圖案里畫著半塊殘缺的骨頭,旁邊綴著三樣器物的輪廓:青銅鈴、玄鐵鏡、桃木劍?!包S泉骨只是引子,這三樣才是關(guān)鍵。沒有它們,鎮(zhèn)獄陣撐不過三個時辰。”
話音未落,石室入口忽然傳來一陣輕響,伴隨著略顯急促的腳步聲。肖天機頭也未回,只是將羅盤倒扣在石桌上,指尖悄然捏住了袖中黃符——他早已察覺有人跟蹤,只是對方藏得極深,直到此刻才暴露蹤跡。
“肖兄,果然是你!”來人身穿青色道袍,面容俊朗,正是青城山弟子林岳。他身后還跟著兩人,一個是手持拂塵的嶗山修士趙清,另一個則是背著長刀的俗家武者秦烈。三人臉上都帶著劫后余生的疲憊,看到肖天機時,林岳眼中先是狂喜,隨即又多了幾分復(fù)雜。
“你們怎么會來這里?”肖天機語氣平淡,目光卻掃過三人的衣擺——林岳的道袍袖口有一道新鮮的撕裂痕,趙清的拂塵少了三根銀絲,秦烈的刀柄上還沾著未干的黑血,顯然剛經(jīng)歷過一場惡戰(zhàn)。
林岳苦笑一聲,上前幾步道:“我們追蹤陰山派的人至此,卻沒想到他們設(shè)了陷阱,若不是秦兄拼死斷后,我們恐怕。。?!彼捨凑f完,趙清忽然插了一句:“肖兄既在此地,想必已發(fā)現(xiàn)了陰山派的陰謀?不如我們聯(lián)手,也好早日阻止他們?!?/p>
肖天機沒有立刻答應(yīng),只是看向秦烈。這位俗家武者身材魁梧,臉上帶著一道刀疤,此刻正沉默地站在一旁,雙手緊握刀柄,眼神警惕地盯著石桌上的圖案?!扒匦衷趺纯矗俊毙ぬ鞕C忽然問道。
秦烈愣了一下,隨即沉聲道:“陰山派行事狠辣,單打獨斗絕非對手,聯(lián)手是唯一的辦法。但我丑話說在前頭,若是有人藏私,或是想趁機奪取陣中寶物,休怪我刀不認人?!彼脑捴卑赘纱?,倒讓肖天機多了幾分信任。
“好。”肖天機點頭,指著石桌上的圖案道,“陰山派想用黃泉骨配合青銅鈴、玄鐵鏡、桃木劍布下鎮(zhèn)獄陣,將鬼國君主的力量鎖在人間。這三樣道具的藏匿地點,就在這圖案之中。”他指尖在圖案邊緣的幾處符號上一點,“這是‘山河坐標(biāo)’,對應(yīng)著三處地方:東海蓬萊島的潮音洞、西蜀青城山的天師殿、北境漠河的冰原古墓?!?/p>
“蓬萊島?”林岳臉色微變,“那地方常年被濃霧籠罩,且有海妖出沒,想要進去絕非易事?!?/p>
“青城山倒是好辦,我熟門熟路?!壁w清立刻接話,眼中閃過一絲急切,“只是天師殿有護山大陣,需得我嶗山的‘破陣符’才能進入。”
肖天機瞥了他一眼,沒拆穿他的心思——嶗山與青城山素有競爭,趙清想借此次機會進入天師殿,恐怕不止是為了找道具那么簡單。但眼下用人之際,他也懶得計較這些,只道:“分三路行動,我去蓬萊島,林兄去青城山,秦兄去漠河冰原。三日后在此匯合,若是逾期未到,便默認對方已遭遇不測,無需等待?!?/p>
“為何肖兄要選最難的蓬萊島?”趙清忍不住問道,語氣中帶著幾分質(zhì)疑。
肖天機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衣袍,雪璃立刻跳上他的肩頭,用腦袋蹭了蹭他的臉頰?!耙驗榕钊R島的海妖,只有我能對付。”他語氣平淡,卻帶著不容置疑的自信——當(dāng)年他曾在東海斬過千年海蛟,那些尋常海妖自然不在話下。
三人不再多言,各自收拾行裝準(zhǔn)備出發(fā)。林岳臨走前,忽然拉住肖天機的衣袖,低聲道:“肖兄,趙清此人城府極深,你需多加小心?!毙ぬ鞕C看了他一眼,淡淡點頭,沒有多問——人心險惡,他早已見慣,林岳這番提醒,究竟是真心還是另有所圖,還需日后再看。
次日清晨,肖天機與雪璃乘船前往蓬萊島。船行至東海深處,果然遭遇了濃霧。霧氣濃稠如墨,連船頭的燈火都只能照亮三尺之內(nèi)的范圍。雪璃趴在肖天機肩頭,琥珀色的眸子在黑暗中閃爍著微光,忽然發(fā)出一聲警惕的嘶鳴。
“來了?!毙ぬ鞕C輕聲道,抬手從懷中取出一張黃符,指尖燃起一縷幽藍的火焰,將黃符點燃。符紙在空中化作一道金光,瞬間刺破濃霧,只見不遠處的海面上,數(shù)十條人身蛇尾的海妖正朝著船只游來,它們口中吐著黑色的毒液,眼中閃爍著嗜血的光芒。
“道門法咒,五雷轟頂!”肖天機低喝一聲,雙手結(jié)印,空中頓時響起陣陣?yán)坐Q。數(shù)道紫色的閃電從天而降,精準(zhǔn)地劈在海妖身上,瞬間將幾條海妖劈成了焦炭。其余海妖見狀,非但沒有退縮,反而更加瘋狂地撲了上來。
雪璃縱身躍起,在空中化作一道白色的閃電,鋒利的爪子劃過一條海妖的脖頸,墨綠色的血液噴濺而出。它雖是靈獸,卻也習(xí)得不少道門術(shù)法,口中噴出一團白色的寒氣,瞬間將兩條海妖凍成了冰塊。
肖天機與雪璃配合默契,一人一獸在濃霧中與海妖激戰(zhàn)。他時而施展“金光咒”護體,時而用“控火術(shù)”焚燒海妖,招式之間盡顯殺伐果斷。半個時辰后,海妖終于被盡數(shù)消滅,濃霧也漸漸散去,露出了前方一座孤零零的島嶼——正是蓬萊島。
船靠岸后,肖天機與雪璃沿著海岸線行走,尋找潮音洞的位置。島上植被茂密,空氣中彌漫著淡淡的海腥味,偶爾還能聽到海浪拍打礁石的聲音。行至一處懸崖邊,雪璃忽然停下腳步,對著懸崖下方嘶鳴。肖天機探頭望去,只見懸崖下方有一個巨大的洞穴,洞口被海浪沖刷著,發(fā)出“轟隆隆”的聲響——正是潮音洞。
他腰間系上繩索,帶著雪璃緩緩下降至洞口。洞口處布滿了青苔,濕滑難行。肖天機取出羅盤,確認方向后,舉著燈火走進洞中。洞內(nèi)陰暗潮濕,墻壁上布滿了奇異的紋路,與石桌上的圖案有幾分相似。
“小心點。”肖天機輕聲提醒,雪璃立刻貼在他腳邊,警惕地觀察著四周。走了約莫一炷香的時間,前方忽然出現(xiàn)了一道石門,門上刻著一個巨大的青銅鈴圖案。肖天機上前,仔細觀察石門上的紋路,發(fā)現(xiàn)這是一道“聲控陣”,需用特定的聲音才能開啟。
他深吸一口氣,運起內(nèi)力,口中發(fā)出一聲清越的長嘯。嘯聲在洞內(nèi)回蕩,石門上的青銅鈴圖案忽然亮起,緩緩向兩側(cè)打開。門后是一間石室,石室中央的石臺上,果然放著一個青銅鈴——正是他們要找的關(guān)鍵道具之一。
肖天機走上前,剛要拿起青銅鈴,忽然察覺到一股危險的氣息。他猛地轉(zhuǎn)身,只見石室門口不知何時站了一個黑衣人,臉上戴著一張鬼面,手中握著一把漆黑的長劍。
“陰山派的人?”肖天機冷聲問道,指尖悄然捏住了袖中的黃符。
黑衣人沒有說話,只是舉起長劍,朝著肖天機刺來。劍風(fēng)凌厲,帶著一股濃郁的鬼氣。肖天機側(cè)身避開,同時將手中的黃符擲出,黃符在空中化作一道金光,擊中了黑衣人的肩頭。黑衣人悶哼一聲,踉蹌著后退了幾步。
“就這點本事,也敢來攔我?”肖天機嘴角勾起一抹冷笑,雙手結(jié)印,“道門法咒,八卦困陣!”地面上忽然浮現(xiàn)出一道八卦圖案,金光閃爍,將黑衣人困在其中。黑衣人瘋狂地揮舞著長劍,試圖打破陣法,卻始終無法突破金光的束縛。
肖天機緩步走到黑衣人面前,抬手摘下了他的鬼面——露出一張熟悉的臉,竟是嶗山修士趙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