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針被雷火烤得噼啪作響,肖天機的三茅真君法身虛影正與玄清的雷火劍硬撼。真君虛影手中玉簡爆發(fā)出金光,將劈來的雷電震成流螢,卻聽“咔嚓”一聲,法身右臂竟出現(xiàn)裂紋——連續(xù)催動法身消耗太大,他的本命真元已瀕臨枯竭。
“肖哥!”孟胖子拋出的爆炎符被尸苔傀的黏液腐蝕,綠沫濺上他衣袖,瞬間冒出青煙。雪璃尖叫著撲過去,用尾巴上的破煞釘劃開尸苔,卻被玄明甩出的“縛仙索”纏住,那繩索竟是用光纖改的,上面纏著“天眼符”,閃著冰冷的藍光。
就在這千鈞一發(fā)之際,西側密林突然傳來清脆的竹哨聲。數(shù)十道黑影如靈猴般從樹冠躍下,落地時竟震得地面青苔泛起微光。為首一人身披槲寄生編織的斗篷,腰間掛著串青銅鈴鐺,每只鈴鐺都刻著蕨類植物的符紋,他手中握著柄鹿角打磨的短杖,杖頭嵌著塊會呼吸的琥珀,里面封著只振翅的螢火蟲。
“乙木困魔,起!”斗篷人短杖頓地,周圍松樹突然爆發(fā)出新芽,藤蔓如綠色閃電竄出,瞬間纏住三個撲向肖天機的尸苔傀。那些藤蔓表面布滿細小符篆,接觸到尸苔的瞬間便燃起藍火,將黏液烤成灰燼。
“什么人?!”玄清的雷火劍猛地轉向,卻見又一批黑影從霧中走出。他們有的手持石斧,斧刃刻著日月符;有的背著竹簍,簍口飄出縷縷白煙,竟是用曬干的艾草和符箓紙混合的“驅邪煙”。其中一個少女甩出繡著蜘蛛紋的絲囊,蛛絲裹著朱砂符,精準粘住玄明的縛仙索,“滋啦”一聲將光纖熔斷。
“山林守護者?”林九淵的八卦鏡突然清明,鏡中映出這些人腰間的木牌——上面刻著半片楓葉,正是前卷中提到的“青楓谷”標記。傳說青楓谷世代隱居秦嶺,用草木精怪之術守護地脈,從不參與玄門紛爭。
“肖道友,別來無恙。”斗篷人掀開兜帽,露出張布滿樹皮紋路的臉,正是二十年前在昆侖秘境與肖天機師父有過一面之緣的青楓谷谷主木青。他手中琥珀突然亮起,螢火蟲化作光點射向肖天機懷中的《靈樞秘典》,甲殼書頁竟輕輕震顫起來。
“木谷主?”肖天機又驚又疑,三茅真君法身虛影趁機收回,他踉蹌著扶住松樹,才發(fā)現(xiàn)木青身后還跟著個熟悉的身影——前卷中在龍虎山偷學禁術的小道士清風,此刻正背著滿簍松果,每個松果都被刻上了“破煞符”。
“賒刀人染指地脈,用尸苔傀破壞山林靈樞,”木青的聲音如松濤般厚重,他指向地面墨綠色的苔蘚,“這些東西正在啃食秦嶺龍脈的根基,我們若再不出手,不出三日,整個關中平原都會淪為陰地?!?/p>
說話間,青楓谷弟子已布下“乙木八卦陣”。那些手持石斧的弟子砍斷松樹,樹干落地時自動拼成陣眼,藤蔓纏繞成八卦線條,將剩余的尸苔傀困在中央。少女的蛛絲符裹著艾草煙,形成綠色光幕,將玄清的雷火擋在外面。
“多管閑事!”玄清怒吼,雷火劍劈向光幕,卻見光幕上的藤蔓符篆突然活過來,化作無數(shù)葉劍刺出。他衣袖被劃破,露出里面貼著的“血玉符”——那是賒刀人用來控制他的標記。
肖天機瞳孔驟縮,終于明白為何龍虎山弟子會與賒刀人聯(lián)手。木青顯然也看到了符印,短杖頓地,琥珀中的螢火蟲爆發(fā)出強光:“原來是被‘血玉咒’控制了,可惜了龍虎山的好苗子?!?/p>
雪璃趁機掙脫束縛,叼著鎖魂鈴碎片撲向玄清。鈴音與血玉符共鳴,發(fā)出刺耳尖嘯。玄清慘叫著捂住耳朵,雷火劍脫手飛出,插在陣眼旁的樹干上。青楓谷弟子立刻圍上,用蕨類符繩將他捆成粽子。
“玄明,走!”剩余的雷火堂弟子見勢不妙,架起玄清遁入密林。賒刀人的尸苔傀失去引導,在乙木陣中化作綠沫。孟胖子癱坐在地,看著滿地狼藉,突然指著木青腰間的青銅鈴鐺:“谷主,您這鈴鐺……好像和我?guī)煾府斈瓴氐摹f木鈴’很像?!?/p>
木青眼中閃過一絲復雜,解下鈴鐺拋給孟胖子。鈴鐺入手冰涼,上面的蕨類符篆竟與孟胖子掌心的陰山派印記隱隱呼應。“你師父孟寒山,當年曾在青楓谷修行了三年,”木青緩緩道,“這鈴鐺是他臨走時留給我的信物,說若有朝一日陰山派遭難,可憑此鈴尋我。”
真相如驚雷般炸響。肖天機這才想起,孟胖子師父被逐出陰山派時,曾留下“去秦嶺尋故人”的遺言。蘇玄璣的星圖玉佩突然發(fā)燙,玉佩裂痕處滲出微光,竟與木青斗篷上的槲寄生符紋連成一線。
“秘典和星圖玉佩在共鳴?”林九淵驚道。只見《靈樞秘典》自動翻開,背面浮現(xiàn)出一行新字——“青楓為引,斬心之門現(xiàn)”。木青看著那行字,樹皮般的臉上露出凝重:“看來你們確實該去鬼市,但不是從城西入口,而是從這里?!?/p>
他指向乙木陣中央的空地,短杖在地面畫出復雜的符篆??盏赝蝗凰荩冻鲆豢谏畈灰姷椎墓啪?,井壁上刻滿了楓葉符,井底隱約傳來銅錢碰撞的聲音?!斑@是‘地脈眼’,直通鬼市核心,”木青解釋道,“但下去之后,一切只能靠你們自己,青楓谷不能再插手。”
“為什么?”肖天機追問,他注意到木青說話時,目光始終落在秘典上。
木青沉默片刻,從懷中取出半片焦黑的楓葉:“二十年前,你師父就是從這口井下去的,他上來時只說了一句話——‘斬字之門里,沒有鬼,只有人’?!?/p>
雪璃突然跳入井中,清脆的鈴鐺聲從井底傳來,似乎在催促。肖天機握緊三茅真君劍,看向伙伴們:孟胖子握著萬木鈴若有所思,蘇玄璣輕撫星圖玉佩的裂痕,林九淵則檢查著玄清遺落的雷火劍,劍身上的血玉符正在緩慢褪色。
“我們下去?!毙ぬ鞕C做出決定。無論木青的援手是出于道義還是另有目的,鬼市的真相都在井底。他第一個躍入古井,法身虛影在墜落中悄然凝實,為眾人照亮井壁的符篆——那些楓葉符竟在流動,仿佛活過來的血液。
井底并非水潭,而是鋪滿銅錢的甬道。雪璃蹲在最前方,尾巴指向右側岔路,那里飄來熟悉的檀香與冥幣氣味。孟胖子突然抓住肖天機:“肖哥,我?guī)煾府斈赀€說過,若在鬼市見到‘賣夢人’,千萬別買他的夢。”
話音未落,甬道盡頭的陰影中,緩緩走出一個推著獨輪車的老人。車上堆滿了透明的琉璃瓶,每個瓶中都裝著彩色的煙霧,正是孟胖子所說的“夢”。老人抬起頭,臉上沒有五官,只有一片楓葉符——與木青斗篷上的符紋一模一樣。
肖天機握緊劍柄,三茅真君劍發(fā)出低鳴。他終于明白,青楓谷的援手或許并非偶然,而這鬼市的入口,從一開始就布滿了人心的陷阱。雪璃蹭了蹭他的腳踝,碧綠的眼睛在銅錢光中閃爍,仿佛在說:無論前方是什么,我們一起走。
而在他們身后,井口的乙木陣悄然合攏,木青的身影消失在霧中,只留下風中隱約的竹哨聲。神秘的援手背后,究竟是善意的指引,還是另一場更深的算計?肖天機深吸一口氣,踏入那片飄著夢與陰謀的鬼市陰影,手中的劍,比任何時候都更沉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