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這時,更令他們膽寒的事情發(fā)生了。
“砰!”
“砰!”
“噗!”
零星的槍聲再次響起!這次來自不同的方向!有的似乎是旁邊屋子的窗戶縫隙,有的像是更遠的巷尾。
甚至有一枚子彈是擦著小野曹長的鋼盔飛了過去,發(fā)出刺耳的“鐺”一聲脆響!子彈種類明顯不同,有老套筒的悶響,有漢陽造的清脆,甚至還有駁殼槍的連發(fā)聲!
子彈并不密集,也不精準,但是人體那么大一個面積,想打中并不難。
而且,射來的子彈特么極其刁鉆,專打暴露在外、試圖救援傷員的黑皮和鬼子。
一個黑皮剛想去拉倒在地上呻吟的同伴,“噗”的一聲,一顆子彈‘精準’地鉆進了他的后心,他哼都沒哼一聲就撲倒在地。
另一頭鬼子兵試圖依托墻角還擊,剛探出半個身子瞄準,“啪”的一聲響,一顆不知道哪里飛來的子彈打中了他的右臂,步槍脫手落地。
恐懼像冰冷的毒蛇,瞬間纏繞住了那些還躲藏著人的心臟!
這不是他們熟悉的游擊隊主力伏擊!沒有機槍掃射,沒有沖鋒,沒有吶喊!
這是無聲的、無處不在的、來自每一扇門窗、每一個屋頂、每一個黑暗角落的致命襲擊!
仿佛整個福安里都活了過來,每一塊磚石、每一片瓦礫都在向他們噴射著復仇的火焰!
“撤!快撤!”
小野曹長徹底慌了神,他對著步話機瘋狂吼叫了幾聲,也不管有沒有回應(yīng),拖起那個腿部受傷的鬼子兵,跌跌撞撞地就向巷子口退去。
什么抓丁,什么任務(wù),全拋到了腦后!保命要緊!
薩尼更是連滾帶爬,完全不顧還在哀嚎的手下,連滾帶爬地跟著小野曹長逃命。
他臉上那道疤因為極度的恐懼而扭曲著,嘴里語無倫次地念叨。
“見鬼了…見鬼了…華人…都瘋了!都特么有槍!有手榴彈!”
巷子里,只剩下死者和傷者的呻吟、彌漫的硝煙和濃重的血腥味。
巷子深處,一扇緊閉的門后。老裁縫陳伯顫抖著手,放下那支還冒著淡淡青煙的老套筒。
他布滿皺紋的臉上沒有勝利的喜悅,只有一種近乎麻木的決絕。在他身邊,老伴緊緊捂著一個孩子的嘴,不讓他哭出聲,眼神里卻閃爍著一種從未有過的、混雜著恐懼和一絲解氣的光芒。
隔壁的閣樓氣窗后,一個青年迅速將一支剛剛繳獲的三八式步槍收回,小心地藏進角落的雜物堆里,動作干凈利落。
斜對面那戶的屋頂上,兩個身材健壯的婦女臉色蒼白,看著下面鬼子和黑皮的慘狀,其中一個扶著墻干嘔起來。
剛才那枚要命的手榴彈,就是她們合力用晾衣桿推下去的。她們的手還在抖,但眼神深處,那長久以來的絕望和順從,似乎被這爆炸的火光撕開了一道口子。
福安里,又恢復了死寂。但這死寂之下,涌動著一種令侵略者和幫兇膽寒的力量。
刺猬的尖刺,第一次在陽光下,染上了敵人的鮮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