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他們不是‘國人’啊…”
胡力閉上眼睛,聲音輕得像一聲嘆息,卻充滿了難以言喻的苦澀和疏離感。
爪瓦島上的華人,有多少?他不知道具體的數(shù)字,但肯定是一個龐大的群體。
然而,在胡力這個穿越者的靈魂深處,卻存在著一條清晰又殘酷的界限。
這些人,流淌著炎黃的血脈,說著相似的鄉(xiāng)音,供奉著同樣的祖先,但他們的根,早已深深地扎在了爪瓦這片異域的土地上。
他們是華人,是“N洋華q”,是“番客”的后裔,但他們,不是“國人”。
這個認知,如同橫亙在胡力和他們之間的一道無形天塹。
在國內(nèi),他守護的是血脈相連、命運與共的同胞。他愿意為那片土地上的每一個人流盡最后一滴血,因為那是他的國,他的家。他的百萬大軍,是為那個國、那個家而戰(zhàn)的利刃。
而爪瓦島…這里曾是風車人的殖民地,現(xiàn)在是倭人的占領(lǐng)區(qū),是黑皮世代居住的地方。
這里的華人…他們是堅韌的,是勤勞的,但他們也是復雜的。他們中有心向故土的,也有早已認同N洋為家的。
胡力提供武器,是出于血脈的羈絆,是出于對同源同種者遭受苦難的不忍,是出于一種“既然我的行動間接導致了你們的苦難,那我就有責任給你們反抗的武器”的補償心理,更是基于那個宏大而冷酷的“t治達維亞”的未來布局,他需要一支由本地華人組成的力量作為根基。
但這絕不意味著,他會像對待國內(nèi)同胞那樣,毫無保留地將自己和那支傾注了無數(shù)‘心血’的大軍壓在這里,為了這些“華人”去和倭人、甚至可能和未來的其他勢力打一場傾國之戰(zhàn)。
這根“刺”,就是這種深刻的身份認同差異帶來的隔閡感,以及一種難以言說的、帶著歷史俯視感的“距離”。
“親自下場…用我的百萬大軍…”
胡力嘴角扯出一個苦澀到極點的弧度,直起身,眼神重新變得幽深而復雜,那里面翻涌著無奈、清醒,以及一種沉重的自我約束。
“我的戰(zhàn)場…終究不在這里?!?/p>
胡力對著玻璃窗上自己模糊的倒影低語,是在回答小A,同時也是在告訴自己。
“我的根,我的債,我的血仇,都在那片土地上。這里的火,終究需要他們自己來扛,自己來燒。”
“給他們武器,給他們希望,給他們組織起來的契機…讓他們在血與火中凝聚成一股真正的力量…這,已經(jīng)是我能為這些‘血脈同胞’所做的極限了?!?/p>
胡力轉(zhuǎn)過身,不再看窗外那片屬于別人的、危機四伏的土地。他走到桌邊,拿起一支煙,手指卻微微顫抖著,劃了幾次火柴才點燃。深深吸了一口,辛辣的煙霧涌入肺腑,試圖壓下心頭那股翻騰的負罪感和冰冷的疏離感。
他坐了下來,目光重新投向那張無形的戰(zhàn)略棋盤。棋子已經(jīng)落下,連鎖反應已然發(fā)生。他點燃了第一把火,這把火意外地燒痛了自己的同胞。
現(xiàn)在,他遞出了第二把火,反抗的武器,這把火最終會燒向何方,是焚毀敵人,還是連同這片土地一起化為灰燼?他不知道。
他能做的,只有在這盤更加兇險、更加復雜的棋局中,繼續(xù)扮演那個隱藏在幕后的“工藤新一”,用盡一切手段,去引導、去催化,讓這把反抗之火,盡可能多地燒向該燒的地方。
同時…祈禱那些拿著他遞過去的刀槍的同胞,能在即將到來的滔天烈焰中,掙扎出一條生路,并最終…真正擁有這片土地的未來。
房間里的煙霧繚繞,如同胡力此刻紛亂沉重的心緒。掐滅了煙,眼神重新變得冰冷。
自責歸自責,疏離歸疏離,但這場由他引發(fā)的災難,他必須負責到底。只是,方式,必須由他來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