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文耀迅速且清晰地分派著任務(wù),好像又回到了之前在達維亞組織街坊反抗的日子,那會,干不過他們可以跑、可以躲,而這一次,要是不能一擊功成,后果,可能是所有人的性命!
“記??!動手要快!要狠!不要留手!這是我們唯一的機會!為了被活埋的阿昌和小梅!為了我們被抓走的親人!為了我們自己能活著出去!干特娘的!”
陳文耀最后的聲音帶著一種悲壯的嘶啞,眼中是破釜沉舟的火焰。
“對。。。干特娘的!”
老周、阿強、林伯三人的眼里同樣燃燒起決死的戰(zhàn)意,低聲應(yīng)和。
一股無形的、壓抑到極致的反抗力量,如同地底奔涌的巖漿,正在這充滿了死亡和絕望的礦坑深處,悄然匯聚,等待著爆發(fā)的那一刻。
陳文耀的目光再次投向秀英的方向。那個可憐的女人依舊像丟了魂一樣,呆呆地坐在廢墟旁,臉上凝固著絕望和死寂。
但陳文耀知道,一旦反抗的火焰點燃,她空洞的眼底,或許也會燃起復(fù)仇的烈焰。他們需要時間,需要將反抗的火種,在無聲中傳遞到更多絕望的心中去。一場風(fēng)暴,正在這人間地獄里醞釀。
沉悶的礦坑里,只有皮鞭聲、呵斥聲和鎬頭撞擊礦石的單調(diào)回響。
空氣壓抑得如同凝固的鉛塊,每一口呼吸都帶著死亡的氣息。陳文耀的心臟在胸腔里擂鼓似的狂跳,手心全是冷汗,黏膩膩地沾在粗糙的鎬柄上。
他借著彎腰撿礦石的機會,用眼角的余光死死盯住礦坑上方那個叼著煙、漫不經(jīng)心晃悠的黑皮監(jiān)工巴旺。
“機會!就是現(xiàn)在!”
陳文耀低呼一聲猛地直起身,用盡全身的力氣,將手里的鐵鎬朝著旁邊一塊松動的巨大礦石狠狠砸去!
“哐當?。?!”
一聲震耳欲聾、遠超尋常的巨響,如同驚雷般在這個礦坑里炸開!這聲音就是信號!
“嗚~~嗚~~嗚~~?。。 ?/p>
幾乎是同時,隱藏在勞工群里的林伯,好似要在這一瞬間用盡肺里的空氣,吹響了那個他們以前偷襲鬼子后撤離用的、銹跡斑斑的鐵哨!三長兩短!尖銳刺耳的哨音撕裂了沉悶的空氣!
“塌方了!殺鬼子!??!”
陳文耀用盡平生最大的力氣,發(fā)出了一聲撕心裂肺的怒吼!這吼聲如同點燃火藥桶的引信!
“殺?。?!”
“干死這幫畜生?。?!”
“跟他們拼了?。?!”
七百多個被壓迫到極限的靈魂,在這一刻轟然爆發(fā)!積蓄已久的憤怒、仇恨、絕望,如同沉睡的火山猛烈噴發(fā)!
震天的怒吼瞬間匯聚成一股狂暴的聲浪,幾乎要將整個礦坑掀翻!原本麻木呆滯的面孔瞬間扭曲,眼睛赤紅,閃爍著擇人而噬的瘋狂光芒!
無數(shù)雙布滿老繭和血泡的手,緊緊握住了他們唯一的武器,沉重的鐵鎬、鋒利的鐵鍬、堅硬的撬棍!
七百多人!如同決堤的洪流,又如同被激怒的蟻群,帶著同歸于盡的決絕,朝著離自己最近的、那些穿著軍服或拿著皮鞭的身影,瘋狂地撲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