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他拖著沉甸甸的收獲,跋涉兩天走出南山,風塵仆仆卻滿載而歸地出現(xiàn)在家門口時,夕陽正將他的影子拉得長長的。
最先看到他的是在院子里踢毽子的清淺。
“爸!爸回來啦!”她丟下毽子,像只歡快的小鳥般撲過來。
緊接著,在屋里寫作業(yè)的疏影,帶著夢蝶、映雪跑了出來,在東廂房玩耍的嫣然、知畫和懷瑾也聞聲而出。李素娟抱著小懷瑜,站在堂屋門口,臉上露出了安心的笑容。
“哎呀!這么多羊肉!”清淺看著父親卸下的肉塊和卷起的羊皮,驚呼道。
“這次運氣不錯?!彼涡l(wèi)國笑了笑,揉了揉清淺的腦袋,又看向疏影,“作業(yè)寫完了?”
“快寫完了。”疏影點頭,上前想幫父親拿東西,被宋衛(wèi)國輕輕擋開,“沉,爸自己來。”
晚上,廚房里飄出久違的、濃郁的燉肉香氣。李素娟切了一大塊最嫩的里脊肉,配上土豆和胡蘿卜,燉了滿滿一大鍋。剩下的肉,一部分用鹽腌起來風干,一部分準備明天拿去集市賣掉。
飯桌上,氣氛格外熱烈。孩子們吃著香噴噴的燉羊肉,小嘴油汪汪的,紛紛說著學校里、幼兒園里的新鮮事。
“爸,我們老師今天夸我算術算得快!”清淺搶著說。
“我們學了新歌,我唱給你們聽!”夢蝶有些害羞地小聲哼唱起來。
映雪補充著姐姐漏掉的歌詞。嫣然和知畫努力地用勺子吃著肉,不時抬頭沖父母笑。懷瑾(七丫)吃得最歡實,腮幫子鼓鼓的。連小懷瑜似乎也聞到了肉香,在李素娟懷里不安分地扭動,咿呀叫著。
宋衛(wèi)國和李素娟看著孩子們,聽著她們嘰嘰喳喳的分享,只覺得一路的艱辛與風險都煙消云散。這種平淡而溫馨的家庭生活,正是他們奮力拼搏所追求的。
然而,他們并不知道,危機正悄然逼近。
幾天后,就在宋衛(wèi)國將部分羊肉和羊皮在縣城集市上順利賣出,揣著得來的幾十塊錢,準備去給女兒們買些文具和零嘴時,兩個穿著藍色制服、戴著紅袖章的人攔住了他。為首的是一個面色倨傲、眼神閃爍的瘦高個,正是宋衛(wèi)民勾結的那個胡三。
“你是宋衛(wèi)國?”胡三上下打量著他,語氣帶著官腔。
“是我。有事?”宋衛(wèi)國停下腳步,面色平靜。
“我們是集市管理所的?!焙亮艘幌伦C件,盡管動作很快,“有人反映,你經(jīng)常攜帶槍支進出縣城,還在山里進行狩獵活動。根據(jù)相關規(guī)定,私人獵槍的使用和攜帶,有嚴格的區(qū)域限制和保管要求。請你配合我們調(diào)查,你的獵槍手續(xù)是否齊全?平時是如何保管的?”
宋衛(wèi)國心中一凜,面上卻不露聲色:“手續(xù)齊全,公社和縣里都備過案。槍也一直妥善保管在家里?!?/p>
“家里?”胡三嗤笑一聲,“縣城居民區(qū),是能隨便存放槍支的地方嗎?萬一被孩子碰到,或者被不法分子偷走,造成嚴重后果,誰負責?你負得起這個責嗎?”
他旁邊那個年輕些的辦事員也跟著幫腔:“就是,這太不安全了!必須按照嚴格規(guī)定來!”
宋衛(wèi)國看著胡三那明顯找茬的眼神,心中明了,這絕非簡單的例行檢查。他沉聲道:“我的槍鎖在專門的箱子里,孩子碰不到。至于保管規(guī)定,我會嚴格遵守。如果有什么新的要求,我可以按規(guī)定辦理。”
胡三見他沒有絲毫慌亂,反而應對得體,一時有些語塞,但依舊強硬地說:“我們會核實你的手續(xù)!在這期間,你最好不要再攜帶槍支外出,尤其是進出縣城!否則,出了問題,一切后果自負!”
說完,他狠狠地瞪了宋衛(wèi)國一眼,帶著那個年輕辦事員轉(zhuǎn)身走了。
宋衛(wèi)國看著他們離去的背影,眼神漸漸冷了下來。他明白,這是有人盯上他了,而且目標很明確,就是他賴以生存的獵槍。是宋衛(wèi)民?還是其他眼紅的人?他不得而知,但一股寒意已然升起。山林之王,在山外之城,遇到了新的挑戰(zhàn)。
他深吸一口氣,壓下心中的怒意,轉(zhuǎn)身走向文具店。無論如何,給女兒們買鉛筆和本子的錢,不能省。家里的燈光,還需要他去守護。只是,前方的路,似乎又多了一層迷霧與荊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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