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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王振專權釀禍端（第1頁）

宣德十年（1435年）春，紫禁城的梨花落了滿地。八歲的朱祁鎮(zhèn)被群臣簇擁著坐上龍椅。而王振，一個本該在教坊司彈琵琶的罪臣之后，此刻卻成了新帝最親近的"王先生"。

王振的發(fā)跡，始于永樂末年。這位蔚州（今河北蔚縣）儒生本想通過科舉出人頭地，卻屢試不第，最終狠下心自閹入宮?！睹魇贰氛f他"狡黠得帝歡"。

宣德帝臨終前，特意留下遺詔："國家舊制，宦官不得干預朝政。"可小皇帝哪懂這些？他登基后第一件事，就是把王振提拔為司禮監(jiān)秉筆太監(jiān)。這職位相當于皇帝的"私人秘書"，能代批奏章，權力極大。當時有老臣哭著勸諫，說"此乃開禍之端"，朱祁鎮(zhèn)卻歪著頭問："王先生教我讀書，怎會害我？"

王振表面上對大臣恭恭敬敬，每次見內(nèi)閣大學士楊士奇、楊榮，必定躬身站立，還常說"諸公乃國之柱石，振豈敢造次"。但背地里，他卻在太子宮里安插了不少眼線。有個叫劉寧的小太監(jiān)，只因給朱祁鎮(zhèn)講了段"趙高指鹿為馬"的故事，第二天就被王振打發(fā)去看守皇陵，臨行前還"好心"叮囑："皇陵清凈，正適合讀書修身。"

紫禁城午門內(nèi)，曾有塊洪武皇帝立下的鐵碑，上面鑄著"內(nèi)臣不得干預政事，預者斬"十一個大字。正統(tǒng)七年（1442年）某夜，突然刮起一陣怪風，第二天侍衛(wèi)發(fā)現(xiàn)，鐵碑竟被人用鏨子鑿去了"預者斬"三個字。

這事傳到太后張氏耳中，老太太立刻召王振來問話。當時張?zhí)箅m已年邁，卻仍牢牢掌控著朝政，她指著鐵碑厲聲問："此乃太祖圣訓，是誰敢妄動？"王振嚇得趴在地上磕頭，額頭都磕出了血，說："奴才昨日路過，見碑上有銹，便叫工匠擦拭，誰知他們手笨，竟蹭掉了字。"

站在一旁的英國公張輔忍不住冷笑："工匠有天大的膽子，也不敢鑿太祖鐵碑。"王振卻哭著辯解："若奴才真有此意，愿受凌遲之刑！"這時朱祁鎮(zhèn)突然開口："王先生一向謹慎，想必是誤會。"張?zhí)蟮闪藢O子一眼，最終只罰王振去御馬監(jiān)鍘草三個月。

可沒過多久，就有御馬監(jiān)的小吏偷偷說，王振鍘草時，身邊總圍著一群太監(jiān)伺候，他只需動動嘴，自有旁人代勞。更奇的是，那些被鑿掉的鐵碑碎片，后來竟出現(xiàn)在王振的私宅里，有人說他把碎片熔化，鑄成了小佛像，"日夜供奉，求菩薩保佑他權傾朝野"。

張?zhí)笕ナ篮?，王振徹底沒了顧忌。他在京城建造了一座豪宅，大門上掛著"輔政第"的匾額，還逼著翰林院學士撰寫碑文，把自己比作輔佐成王的周公。有個叫周敘的編修不肯從命，說："周公乃圣人，宦官豈能比擬？"結果當天就被降職到云南永昌衛(wèi)（今保山），臨走時王振還派人送去一首詩，最后兩句是"莫怨天涯遠，圣恩自有余"。

當時朝臣見王振，都得行跪拜禮。有次國子監(jiān)祭酒李時勉見了王振只作揖，王振便找借口說他"苛待諸生"，把人捆在國子監(jiān)門口示眾。三百多名太學生跪在宮門前求情，王振卻讓人在李時勉身邊放了只狼狗，說："若肯認錯，便饒了你。"李時勉寧死不屈，直到三天后，朱祁鎮(zhèn)親自下旨才被釋放。

王振還特別喜歡收禮。有個叫王佑的工部侍郎，為了巴結他，特意把胡子剃光。王振假裝驚訝地問："王大人為何剃須？"王佑諂媚地說："老爺您沒胡子，小的怎敢有？"

正統(tǒng)十四年（1449年），蒙古瓦剌部遣使來朝，帶來了兩千匹馬，卻謊稱有三千匹，想多要賞賜。王振得知后大怒，說："瓦剌人竟敢欺瞞朝廷！"不僅削減了馬價，還把使者罵了一頓趕回去。

瓦剌首領也先本就想南下，這下正好有了借口。他親率大軍進攻大同，前線接連傳來敗報。朱祁鎮(zhèn)急得坐立不安，王振卻突然提議："陛下御駕親征，定能嚇退也先。"兵部尚書鄺埜（kuàng

yě）反對："陛下乃萬乘之尊，豈能親赴險地？"王振卻拿出朱元璋的《皇明祖訓》，說："太祖曾說天子守國門，陛下豈能畏縮？"

其實王振心里打著小算盤——他老家蔚州就在大同附近，若能讓皇帝"御駕"經(jīng)過家鄉(xiāng)，既能顯擺自己的權勢，又能光宗耀祖。有個老太監(jiān)勸他："瓦剌兵勢正盛，恐生不測。"王振卻眼一瞪："我侍奉陛下多年，難道還不如你懂軍事？"

出兵前，王振特意讓人打造了一面"威武大將軍"的旗幟，說要親自執(zhí)掌。他還拉來自己的侄子王山，讓朱祁鎮(zhèn)封其為副總兵。滿朝文武敢怒不敢言，只有吏部尚書王直嘆道："此去怕是兇多吉少啊。"

出發(fā)那天，朱祁鎮(zhèn)坐在龍輦里，王振騎馬緊隨其后。十萬大軍倉促集結，很多士兵連武器都沒帶齊，就跟著這對君臣浩浩蕩蕩向大同進發(fā)。隊伍剛出居庸關，就遇上了暴雨，道路泥濘難行。有士兵滑倒在泥里，王振竟讓人用鞭子抽打，說："貽誤軍機，該當何罪！"

當時民間流傳著一首歌謠："雨漣漣，車轔轔，天子出塞不見還。"這句讖語馬上就要應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