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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陳橋雪夜龍袍現(xiàn) 汴梁城頭王氣新（第1頁）

后周顯德七年正月初一的雪，下得又急又密，將汴梁城妝點得一片瓊瑤?；食谴髴c殿的琉璃瓦上積了厚厚的雪，在宮燈映照下泛著冷光，檐角鐵馬被風(fēng)吹得叮咚作響，竟似含著無盡愁緒。七歲的恭帝柴宗訓(xùn)坐在龍椅上，手里攥著半塊凍硬的酥糖，懵懂地望著階下群臣，全然不知御案上那封軍報已如驚雷，即將劈開這萬里江山。

御座旁的符太后素手輕顫，展開鎮(zhèn)州節(jié)度使郭崇的軍報時，只覺指尖冰涼。那上面墨跡未干，寫著八個驚心動魄的大字："契丹合北漢兵，大舉南下！"（《宋史·太祖本紀(jì)》）殿中群臣頓時嘩然，宰相范質(zhì)臉色煞白，手中象牙笏板"啪"地一聲掉在金磚上，清脆的聲響在寂靜的大殿中回蕩，更添幾分惶恐。

"陛下，"范質(zhì)顫聲奏道，"軍情如火，須即刻遣將御敵！"他偷眼望向御座，見符太后蛾眉緊蹙，粉面失色，再看那年幼的天子正將酥糖塞進(jìn)嘴里，不由得在心中長嘆：柴氏天下，怕是要托付給那位手握重兵的歸德軍節(jié)度使了。此刻他若有所感，抬眼望向殿外風(fēng)雪，仿佛看見二十里外陳橋驛的漫天烽火。

陳橋驛中，歸德軍節(jié)度使趙匡胤正獨立檐下，玄色斗篷上落滿雪沫。他三十有三，方面大耳，雙目如炬，腰間懸著一柄盤龍棍，雖是文臣裝束，卻自有一股迫人的英氣。親兵上前為他拂去肩頭積雪，卻見他凝望著漫天飛雪，喃喃自語："好大雪，倒似二十年前襄陽破廟那場。"（《邵氏聞見錄》）

趙匡胤思緒飄回二十年前。那時他年方十三，流落襄陽，在一座破廟中棲身，靠為香客算卦維生。一日來了位仙風(fēng)道骨的老道，看了他的面相，忽然長嘆道："少年郎，你眉間隱有王氣，當(dāng)以甲胄顯貴，只是此刻龍潛于淵，尚未飛天。"（《邵氏聞見錄》）說罷飄然而去，留下他在破廟中怔忡良久。如今身為禁軍殿前都點檢，手握天下兵權(quán)，難道真應(yīng)了老道的預(yù)言？

正思忖間，弟弟趙光義匆匆走來，身后跟著謀士趙普。二人身上皆帶風(fēng)雪，趙普手中還捧著一卷絹帛。"兄長，"趙光義低聲道，"苗先生在營外觀星，有要事稟報。"

趙匡胤點點頭，隨二人來到驛館后的土坡。只見幕僚苗訓(xùn)身著八卦道袍，手持羅盤，在風(fēng)雪中巍然不動。他見趙匡胤到來，稽首道："點檢請看東南天際。"趙匡胤順著他手指望去，只見暮色蒼茫中，竟有兩輪紅日并出，相互摩蕩，南邊那輪尤為明亮，北邊那輪卻漸漸黯淡。

"此乃一日克一日之象，"苗訓(xùn)聲音低沉，帶著說不出的神秘，"天命所歸，正在點檢身上！"（《涑水紀(jì)聞》）趙匡胤心中一震，想起襄陽老道的話，難道天道循環(huán)，真要應(yīng)在自己身上？趙普在一旁輕聲道："點檢，三軍將士皆有擁戴之心，只待您一聲令下。"

是夜三更，陳橋驛中突然人聲鼎沸，火把的光芒將雪地照得如同白晝。趙匡胤在驛館中"醉臥"榻上，耳聽著帳外喧嚷，心中卻一片清明。他知道，這場戲該上演了。

"點檢！點檢！"親兵撞開帳門，滿臉激動，"三軍無主，愿奉太尉為天子！"趙匡胤"驚醒"，只見帳外密密麻麻站滿了將士，人人手中火把高舉，映得他們臉上紅光滿面，神情亢奮。

"諸位這是何意？"趙匡胤故作驚訝，"我受世宗厚恩，豈能做此大逆不道之事？"（《宋史·太祖本紀(jì)》）話音剛落，便有將領(lǐng)高聲道："主上幼弱，我等出生入死，誰能知我等功勞？不如先立點檢為天子，再行北征！"（《宋史·太祖本紀(jì)》）此言一出，群情激昂，"愿奉太尉為天子"的呼聲此起彼伏，響徹夜空。

趙光義與趙普交換了一個眼色，趙普上前一步，朗聲道："諸位既有此心，須得聽點檢將令！"他展開手中絹帛，正是早已擬好的"約法三章"："一不得驚犯太后、幼主，二不得侵凌公卿大臣，三不得劫掠府庫百姓。違令者斬！"（《東都事略》）趙匡胤接過絹帛，目光如電，掃視眾將："諸位可愿遵令？"

"愿遵點檢將令！"眾將轟然應(yīng)諾，聲震四野。

就在此時，不知是誰突然喊道："天子須有龍袍！"話音未落，便有親兵捧來一件明黃綢緞制成的袍子。那袍子顯然是倉促趕制，針腳尚顯粗糙，袖口處還隱約可見軍旗的痕跡。趙匡胤看著那黃袍，想起周世宗柴榮對自己的恩遇，臉上露出猶豫之色。

"點檢勿疑！"趙光義上前一步，低聲道，"此乃天命所歸，非人力所能拒。"趙匡胤長嘆一聲，任由將士將黃袍披在身上。剎那間，無數(shù)火把同時高舉，將他的身影映照得無比高大，仿佛真有天命加身。

"陛下萬歲！萬萬歲！"眾將轟然下拜，山呼萬歲之聲直上九霄。趙匡胤望著眼前情景，想起襄陽破廟中老道的預(yù)言，想起周世宗臨終前的托孤，心中百感交集。他定了定神，朗聲道："既蒙諸位抬愛，我即為天子，當(dāng)與諸位共保天下太平！"（《宋史·太祖本紀(jì)》）

正月初四清晨，趙匡胤率軍向汴梁城進(jìn)發(fā)。行至封丘門，守將石守信、王審琦早已等候多時，見趙匡胤到來，立即大開城門。此二人皆是趙匡胤"義社十兄弟"，當(dāng)年曾與他在郭威帳下歃血為盟，此刻自然是里應(yīng)外合。

唯一試圖抵抗的是侍衛(wèi)親軍副都指揮使韓通。他聽聞兵變，立即策馬回家，欲召集家丁抵抗。不料途中遇趙匡胤部將王彥升。這王彥升有"王劍兒"之稱，劍法狠辣，見韓通欲逃，催馬趕上，大喝一聲："逆賊休走！"（《宋史·王彥升傳》）韓通回身應(yīng)戰(zhàn)，卻不是王彥升對手，數(shù)合之后，被一劍斬于馬下

趙匡胤率軍入城，軍紀(jì)嚴(yán)明，秋毫無犯，百姓見此情景，懸著的心漸漸放下。他來到皇宮之外，范質(zhì)、王溥等大臣早已在宮門前等候。范質(zhì)上前，握住趙匡胤的手，眼中含淚："先帝托孤于太尉，如今竟有此變，我等罪該萬死！"（《涑水紀(jì)聞》）趙匡胤長嘆道："我受世宗厚恩，為六軍所迫，以至于此，愧負(fù)天地！"（《宋史·太祖本紀(jì)》）

正說話間，翰林學(xué)士陶谷突然出列，從袖中取出一卷詔書，朗聲宣讀："咨爾歸德軍節(jié)度使趙匡胤，稟上圣之姿，有神武之略。。。。。。宜登大位，以順天人之望。"（《宋史·太祖本紀(jì)》）原來這禪位詔書早已備好，陶谷果然是急智之人。

趙匡胤登基，定國號為宋，改元建隆。他來到崇元殿，接受百官朝賀。當(dāng)他坐上龍椅的那一刻，忽然想起襄陽破廟中老道的話，想起周世宗柴榮的英武，心中不禁感慨萬千。這龍椅看似尊貴，卻不知承載了多少血雨腥風(fēng)。

符太后帶著恭帝柴宗訓(xùn)前來，柴宗訓(xùn)睜著天真的大眼睛，望著昔日的"趙叔叔"如今身著龍袍，坐在自己曾經(jīng)坐過的龍椅上，好奇地問："趙叔叔，你也做皇帝了嗎？"（《避暑漫抄》）趙匡胤心中一酸，柔聲道："是啊，以后我就是大宋的皇帝了。"

登基大典之后，趙匡胤來到殿外，只見雪已初晴，一輪紅日從東方升起，將汴梁城染成一片金黃。他想起苗訓(xùn)所說的"一日克一日"，看來天道循環(huán)，果然不爽。只是這大宋的江山，能否長治久安，卻還是未知之?dāng)?shù)。

他下意識地摸向腰間，那里已不再是熟悉的盤龍棍，而是冰冷的玉帶。他知道，從披上龍袍的那一刻起，他就不再是那個闖蕩江湖的少年，而是肩負(fù)天下蒼生的帝王。前路漫漫，他唯有勵精圖治，方能不負(fù)這上天的眷顧，不負(fù)這萬千百姓的期望。

汴梁城頭，大宋的旗幟迎風(fēng)飄揚，一個新的王朝就此誕生。而趙匡胤心中明白，這僅僅是開始，更大的挑戰(zhàn)還在后面。他望向陳橋驛的方向，仿佛又看見那個雪夜中披著黃袍的自己，心中暗暗發(fā)誓：定要開創(chuàng)一個太平盛世，讓這大宋的江山，千秋萬代，永固不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