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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施瑯平臺收臺灣（第1頁）

康熙二十二年（1683年）六月十六，澎湖列島的海面上，施瑯站在“靖海侯”旗艦的甲板上，手持單筒望遠(yuǎn)鏡，鏡筒里，劉國軒的戰(zhàn)船像黑壓壓的魚群，在八罩島附近列成“梅花陣”——那是鄭氏海軍最得意的陣法，二十艘大艦居中，六十艘小艦在外圍游弋，炮口齊刷刷對著海峽入口。

“侯爺，潮汛快到了?！备睂⑺{(lán)理湊過來，施瑯沒回頭，只是把望遠(yuǎn)鏡遞給親兵：“告訴各艦，按‘五點梅花’陣迎戰(zhàn)，左翼主攻，右翼包抄，中軍……等我的令?！?/p>

這施瑯原是鄭成功的得力干將，當(dāng)年跟著鄭成功從廈門打到南京，可他跟鄭成功的兒子鄭經(jīng)不和，被鄭經(jīng)打入大牢?！肚迨犯濉な┈槀鳌防镎f“經(jīng)疑瑯，執(zhí)之，瑯以計得脫，降清”。

降清后的施瑯過得并不如意。順治爺雖然給了他個水師提督的官，卻總有人在背后說他“反復(fù)無?！薄？滴跤H政后，有一次在南書房翻舊檔，看到施瑯寫的《平海策》，里面把臺灣的港口、潮汐、鄭氏的布防寫得清清楚楚，忍不住拍了桌子：“這才是知彼知己！”當(dāng)即下旨召見，見面就問：“你覺得，臺灣能收回來嗎？”施瑯趴在地上磕了個頭：“只要皇上信得過臣，三年之內(nèi)，必取臺灣?！?/p>

可朝中反對的人不少。明珠說“水師耗費太大，不如招安”，索額圖更直接：“鄭氏據(jù)島自守，不犯大陸就行，何必興師動眾？”連孝莊太后都勸康熙：“海疆兇險，別讓將士白白送命?！笔┈樎犝f了，跑到午門外跪了三天，懷里揣著一幅親手繪制的臺灣海圖，膝蓋磨出的血把青磚都染紅了?？滴踝屓税阉羞M(jìn)養(yǎng)心殿，指著海圖說：“朕給你兩萬兵，三百艘船，糧餉管夠。但有一條——不許濫殺百姓。”

澎湖海戰(zhàn)打得比預(yù)想的更激烈。劉國軒的“黑水溝”炮隊果然厲害，第一波齊射就掀翻了清軍三艘戰(zhàn)船。施瑯站在旗艦上，親自擂鼓助威，鼓聲震得船板都在顫。藍(lán)理帶著左翼艦隊沖在最前面，他的戰(zhàn)船被三艘鄭艦圍住，桅桿被打斷，船艙進(jìn)了水，他扯開繃帶，露出帶血的胳膊大喊：“弟兄們，跟我跳幫！”提著刀就跳到對方船上，一口氣砍倒五個鄭兵。

施瑯看得眼都紅了，親自掌舵把旗艦開進(jìn)戰(zhàn)場。一顆炮彈擦著他的耳邊飛過，把桅桿上的帥旗炸成了布條。他抹了把臉上的硝煙，對傳令兵說：“讓中軍艦隊頂上去！”清軍戰(zhàn)船像潮水一樣涌進(jìn)鄭軍陣中，雙方的火炮在海面織成火網(wǎng)，木屑、斷槳、尸體漂得像浮冰?！肚鍖嶄洝防镉涊d這場戰(zhàn)役“自辰至申，炮火震天，海水皆赤”，光清軍就傷亡兩千多人。

傍晚時分，鄭軍的陣型終于被沖散。劉國軒看著旗艦上燃起的大火，咬著牙對親兵說：“撤往臺灣。”他的戰(zhàn)船剛轉(zhuǎn)過馬頭山，就見施瑯的艦隊追了上來，為首的旗艦上，施瑯親自舉著大旗，旗上“靖海侯”三個金字在夕陽下閃著光。

澎湖一敗，臺灣就成了沒根的浮萍。鄭克塽（鄭經(jīng)之子）才十二歲，抱著劉國軒的腿哭：“劉伯伯，咱們投降吧?！眲幊聊巳?，第四天帶著文武百官的降表，坐船來見施瑯。兩人見面時，施瑯給了他一杯酒：“當(dāng)年在廈門，你我同飲過這酒?！眲幗舆^酒杯，手一直在抖：“侯爺……不，大人，臺灣百姓，就托付給您了?！?/p>

施瑯進(jìn)臺灣城那天，沒讓士兵帶兵器，自己也只佩了把小刀。街上的百姓起初躲在家里，后來見清軍秋毫無犯，才敢出來看熱鬧。有個老頭認(rèn)出施瑯，喊了聲“施將軍”，施瑯停下腳步，問他：“家里還有飯吃嗎？”老頭說：“有有有，就是盼著別再打仗了。”施瑯點點頭：“放心，不會再打了?！?/p>

消息傳到北京，康熙正在國子監(jiān)聽大儒講經(jīng)。他接過奏報，當(dāng)著文武百官的面念道：“臺灣平，海疆寧?！蹦钔臧炎鄨笸干弦环?，對身邊的太監(jiān)說：“傳旨，封施瑯為靖海侯，世襲罔替。再讓戶部撥款，賑濟(jì)臺灣百姓?！蹦翘焱砩?，南書房的燈亮到后半夜，康熙對著臺灣地圖，一筆一劃地把“臺灣府”三個字填進(jìn)福建省的版圖里。

康熙二十三年（1684年），施瑯回北京陛見?？滴踉谇鍖m賜宴，喝到興頭上，讓施瑯講講臺灣的風(fēng)土人情。施瑯說：“臺灣百姓，一半是福建遷過去的，說話、種地都跟咱一樣。那里的稻米一年兩熟，甘蔗能長到一丈高……”康熙聽得入了神，說：“朕要是能去看看就好了?！笔┈樬s緊說：“臣已繪好臺灣全圖，皇上一看便知。”

宴席散后，施瑯把一幅長卷獻(xiàn)給康熙。那卷圖畫得極細(xì)，連阿里山的神木、鹿港的漁船都畫得清清楚楚?？滴跽归_畫卷，手指從鹿耳門一直滑到淡水河，突然問：“臺灣設(shè)府后，派誰去當(dāng)知府好？”施瑯說：“要派個懂水利、愛民的，最好是福建人，跟百姓能說上話。”康熙點點頭：“就按你說的辦?！?/p>

后來有人勸施瑯：“您立了這么大的功，該給自己留點余地?！笔┈樦皇切Γ骸拔疫@一生，從鄭成功到康熙帝，打了半輩子仗，圖的不是爵位，是讓這萬里海疆，再也聽不到槍炮聲?！彼砟暝趶B門建了座“靖海祠”，里面不供自己的牌位，只供著澎湖海戰(zhàn)中陣亡的將士，每年清明都親自去祭拜。

臺灣歸入版圖后，福建的移民像潮水一樣涌過去，帶去了犁耙、稻種，也帶去了孔孟的書籍。到康熙末年，臺灣的耕地從原來的兩萬頃擴(kuò)到五萬頃，府學(xué)里的學(xué)生比廈門府還多。有個臺灣舉人進(jìn)京趕考，路過澎湖，看到當(dāng)年海戰(zhàn)的地方已經(jīng)建起了燈塔，漁民們在燈下補(bǔ)網(wǎng)，孩子們在沙灘上追逐，忍不住寫了首詩：“昔日血海戰(zhàn)場地，今日漁歌入晚煙?！?/p>

施瑯?biāo)赖臅r候，康熙派皇子親自去祭奠，墓碑上刻著“平臺首功”四個大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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