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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武宗海山崇佛教（第1頁）

元成宗鐵穆耳閉眼的那一刻，大概不會想到，自己辛苦維持的"守成之治"，會被后人攪得天翻地覆。這個人就是他的侄子——海山。

公元1307年，鐵穆耳在大都病逝，沒留下兒子。按規(guī)矩，該從他的侄子輩里選繼承人。當時有兩個熱門人選：一個是鐵穆耳二哥答剌麻八剌的長子海山，另一個是海山的親弟弟愛育黎拔力八達。

海山這時候正在漠北帶兵，聽說叔叔死了，二話不說，帶著三萬鐵騎就往南沖。他弟弟愛育黎拔力八達倒是先一步到了大都，還沒等站穩(wěn)腳跟，就聽說哥哥帶著軍隊來了，嚇得趕緊出城迎接。兄弟倆見面，海山拍著弟弟的肩膀說："皇位這事兒，哥來扛，你跟著享福就行。"

就這樣，海山在大都登基，史稱元武宗。這哥們性格跟他爹答剌麻八剌完全不同，用蒙古話講叫"巴圖魯"（勇士），用漢語講就是"猛男"——不光打仗猛，花錢猛，信佛更猛。

海山剛上臺，就干了件讓大臣們眼珠子掉一地的事：大賞群臣。凡是在他登基過程中出過力的，不管是將軍還是太監(jiān)，都給升官發(fā)錢。他的親信月赤察兒，一下子就被封為太師，還賞了十萬錠銀子（一錠等于五十兩）。有個叫床兀兒的將軍，因為在漠北打了勝仗，直接被賞了"平江路（今蘇州）官田萬畝"。

有個老臣顫巍巍地說："陛下，國庫沒那么多錢啊。"海山大手一揮："沒錢？印鈔啊！"于是，元朝的印鈔機開始瘋狂運轉(zhuǎn)，短短一年就印了上百萬錠紙幣。結(jié)果可想而知——物價飛漲，一石米從原來的五貫漲到了二十五貫，老百姓手里的錢跟廢紙差不多。

更離譜的是，海山還喜歡搞大型基建。他覺得大都的宮殿不夠氣派，下令重修；覺得上都的城墻不夠堅固，下令加固；甚至還想在五臺山修一座"萬圣佑國寺"，預(yù)算就花掉了幾百萬錠銀子。有個叫阿沙不花的大臣實在看不下去，勸他："陛下，您爺爺忽必烈當年打天下，都沒這么花錢啊。"海山瞪了他一眼："時代不同了，朕要讓天下人看看，大元有多富裕！"

其實海山心里有筆賬：他是靠軍隊上位的，不把這些武將和蒙古勛貴喂飽，自己的皇位坐不穩(wěn)。至于老百姓過得怎么樣，他暫時顧不上了。

這還都是小意思，海山崇信佛教的程度，得用"走火入魔"來形容了。

他剛登基，就把西藏喇嘛教薩迦派（s的領(lǐng)袖八思巴的后人，封為"帝師"。這個帝師權(quán)力大得嚇人，不僅管全國的宗教事務(wù)，還能干預(yù)朝政。海山甚至下詔："凡僧人犯法，由帝師處理，地方官不準插手。"結(jié)果有些僧人仗著有靠山，在大街上殺人放火，官府都不敢管。

有一次，一個喇嘛在大都街頭調(diào)戲民女，被巡邏的士兵抓住。喇嘛梗著脖子喊："我是帝師的弟子，你們敢動我？"士兵剛要動手，帝師的人就趕到了，不僅把喇嘛放了，還把士兵打了一頓。海山知道這事后，居然說："僧人嘛，難免有點脾氣，算了算了。"

海山修寺廟的熱情，比修皇宮還高。他在位四年，光在大都和上都就修了十幾座大寺廟，每座寺廟都要請上千個喇嘛來主持。這些喇嘛的待遇高得離譜：每個月能領(lǐng)十石米、一百貫錢，還有專門的士兵保護。有大臣統(tǒng)計過，光是養(yǎng)這些喇嘛，每年就要花掉國庫三分之一的收入。

更荒唐的是，海山還喜歡讓喇嘛搞"佛事"。什么叫佛事？簡單說就是念經(jīng)祈福。小的佛事請幾十個喇嘛，大的佛事請上萬個喇嘛，動不動就搞幾十天。有一次為了"祈福消災(zāi)"，他居然讓喇嘛在皇宮里連續(xù)念經(jīng)一百天，期間不準任何人打擾，連朝政都停了。

有個漢族大臣叫張養(yǎng)浩（就是寫"興，百姓苦；亡，百姓苦"的那位），實在忍不住上奏："陛下，百姓吃不飽飯，您卻花錢請喇嘛念經(jīng)，這不是本末倒置嗎？"海山看完奏折，直接扔到一邊："你懂什么？佛法能保大元江山永固！"

別看海山整天拜佛花錢，其實他也想干點名堂。公元1309年，他下令改革，史稱"至大新政"。

新政的內(nèi)容主要有三條：第一，改銅錢法，發(fā)行"至大通寶"銅錢，想解決紙幣貶值的問題；第二，設(shè)立尚書省，把財政大權(quán)從中書省手里搶過來，由自己的親信掌控；第三，整頓吏治，嚴懲貪官。

想法是好的，但執(zhí)行起來完全走樣。發(fā)行銅錢本來是好事，結(jié)果負責(zé)鑄錢的官員偷工減料，新銅錢比鐵片還薄，老百姓根本不用。設(shè)立尚書省后，海山的親信們趁機賣官鬻爵（yu

jué，出賣官職爵位），把"吏部尚書"這種大官都明碼標價：一萬錠銀子一個。至于整頓吏治，更是成了笑話——貪官沒抓幾個，倒是把幾個敢提意見的清官給貶了。

有個叫李孟的大臣，之前幫過海山弟弟愛育黎拔力八達，他勸海山："陛下，新政不能這么搞啊，再這樣下去，國家就亂了。"海山不耐煩地說："你一個漢人懂什么？朕的新政，自有天意保佑。"

結(jié)果"天意"沒保佑多久，海山的身體就垮了。他從小在草原長大，好酒好色，當了皇帝后更是沒節(jié)制，天天跟喇嘛們混在一起，要么喝酒到半夜，要么搞佛事到天亮。公元1311年，海山在大都病逝，年僅31歲，在位剛好四年。

海山死后，弟弟愛育黎拔力八達繼位，史稱元仁宗。仁宗一上臺，就把海山搞的"新政"全廢了，還殺了海山幾個尚書省的親信，理由是"亂政"。

平心而論，海山也不是一無是處。他在位時，減免了江南地區(qū)的賦稅，還赦免了一些因為沒錢交稅被抓的老百姓。他對弟弟也還算不錯，臨死前立下遺囑："朕死后，傳位給弟弟愛育黎拔力八達，等弟弟死了，再傳位給朕的兒子和世（hé

shi

liàn）。"雖然這個遺囑后來沒執(zhí)行，但至少說明他還有點兄弟情分。

但他留下的爛攤子實在太大了：國庫空空如也，紙幣貶值到"一貫鈔（紙幣）只值一文錢"；朝廷里喇嘛和奸臣當?shù)溃钡拇蟪家幢慌艛D，要么被打壓；老百姓怨聲載道，江南地區(qū)已經(jīng)開始出現(xiàn)小規(guī)模的農(nóng)民起義。

《元史》評價海山："武宗當富有之世，慨然欲創(chuàng)治改法而有為，故其封爵太盛，而遙授之官眾，錫（通賜）予太隆，而應(yīng)辦之費繁。"意思是說，海山生在元朝最富裕的時候，想干點大事，結(jié)果封了太多官，花了太多錢，反而把國家搞亂了。

如果用一句話總結(jié)海山的統(tǒng)治，大概就是：一個有野心但沒能力，想干事卻只會瞎折騰的皇帝。他就像個拿著金元寶的敗家子，把元成宗留下的那點家底，短短四年就霍霍得差不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