盤古把自己化進天地萬物里,山川江河有了,日月星辰有了,可這偌大的世界,總覺得缺了點啥。風(fēng)刮過山谷,只有回聲;水流過平原,只有嘩嘩響??帐幨幍?,像間沒住人的大房子。
就在這時,有個女神走了過來。她長著人的臉,蛇的身子,拖著長長的尾巴,在原野上慢慢逛。她就是女媧。沒人知道她從哪兒來,只說她是盤古的精氣變的,看這天地孤零零的,自己也難免有些孤獨。
她蹲在河邊洗手,看著水里自己的影子,忽然有了個主意。河邊有片黃土,又細(xì)又軟,女媧抓起一把,摻了點河水,揉啊揉,揉成個小泥團。她照著水里自己的樣子,捏出個小東西——有鼻子有眼,能站著,還能咧嘴笑。她把這小泥團往地上一放,嘿,活了!這小東西張著胳膊朝她叫“媽媽”,聲音脆生生的。
女媧高興壞了,這比看山川河流有意思多了。她就天天蹲在河邊捏泥人,白土捏白皮膚的,黃土捏黃皮膚的,黑土捏黑皮膚的。捏累了,就扯根繩子,蘸著泥水往地上甩,那泥點落到地上,也變成了一個個小人,蹦蹦跳跳的。
《風(fēng)俗通義》里把人分了三六九等:女媧親手捏的泥人,長得周正,后來都成了富貴人;用繩子甩出來的,模樣普通,后來就成了普通人。這說法聽著是宿命論,其實是古人想不明白“為什么人有窮有富”,編個故事來解釋罷了。
可光造人還不行,人會老,會死,死一個就少一個,還得重新造。女媧看著自己造的小人一個個倒下,心里不好受。她又想出個辦法,把人分成男女,教他們結(jié)為夫妻,自己生孩子。這樣一來,人就像韭菜似的,一茬接一茬,再也不會斷了。
后來天塌地陷。由于神仙打架,撐天的柱子斷了,地也裂了縫,洪水嘩嘩地流,大火呼呼地?zé)?,還有野獸出來吃人。女媧看著自己的孩子遭罪,哪能坐得???她煉了五色石,一塊塊補天上的窟窿;又砍斷巨鰲的四條腿,重新?lián)纹鹛炜眨贿€殺了興風(fēng)作浪的黑龍,把蘆葦燒成灰堵洪水。忙得腳不沾地,最后累得不行,就躺在地上睡著了,再也沒有醒來。
有人說她化成了云,有人說她變成了雨,反正啊,是融進了她護著的這片天地里,跟盤古一樣。這兩位創(chuàng)世神,一個開天辟地,一個救人補天,最后都融入了天地里。
女媧的形象,最特別的就是“蛇身”。蛇能蛻皮,古人覺得是“重生”的意思;還能盤起來,像個圓,有“圓滿”的意思。把女媧畫成蛇身,其實是說她像蛇一樣,能讓生命延續(xù)下去,生生不息。后來她和伏羲成了兄妹,倆人都畫成蛇身,尾巴纏在一塊兒,看著就像太極圖里的陰陽魚,你中有我,我中有你,陰陽循環(huán),生生不息。
女媧造人,用的是“黃土”。這土啊,可不一般。黃河流域的黃土,是中國人最親的東西。古人說“土生萬物”,人從土里來,死了又回土里去,這叫“葉落歸根”。女媧用黃土造人,就是把人跟土地綁在了一塊兒,所以中國人走到哪兒,都惦記著“故鄉(xiāng)的土”。
民間的女媧廟,大多修在河邊或者黃土坡上,廟里的女媧像,很少有兇巴巴的,都是笑瞇瞇的,懷里還抱著個小泥人,像個剛生完孩子的母親。老百姓祭她,也不說啥大道理,就是求她保佑孩子平安,莊稼豐收。在人心里,她不是高高在上的女神,是那個最疼人的老祖宗。
雖然說女媧造人時,一開始捏得仔細(xì),后來累了就隨便甩,所以人有了美丑、賢愚之分。這說法其實是告訴大家:人跟人不一樣,可不管啥樣,都是女媧的孩子,都是平等的。
女媧補天時用的“五色石”,也成了后來的寶貝。玉石啊、瑪瑙啊,人們覺得都跟那五色石沾點邊,戴在身上能辟邪。
現(xiàn)在有些地方,姑娘出嫁前要拜女媧,求她賜福氣;婦女生孩子,婆婆會念叨“女媧娘娘保佑”。這些習(xí)俗,其實都是把女媧當(dāng)成了“生命的源頭”。人這一輩子,不管走多遠(yuǎn),成多大事,心里總得有個惦記的源頭,女媧就是那個源頭之一。
從黃土捏人到煉石補天,女媧的故事里,藏著中國人最看重的“母性”——不是軟弱,是堅韌;不是索取,是付出。就像母親護著孩子,哪怕自己吃苦受累,也得讓孩子健康幸福。這種精神,從女媧那會兒起,就刻在中國母親的骨頭里了。
所以說,女媧造的不只是人,是“人間”。有了人,才有哭有笑,有聚有散,有了煙火氣。這天地啊,因為有了人,才算真的活了過來。而女媧,就像那個守著家的老母親,不管過了多少年,總在那兒,看著她的孩子們,一輩輩往下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