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巖小說

第13章 狄仁杰智斗酷吏（第1頁）

一、麗景門的陰云：神探落入羅網(wǎng)

武周長壽元年的長安城，麗景門內(nèi)的推事院成了人人談之色變的所在。這座由廢棄糧倉改建的牢獄，

墻上還留著陳年的米糠痕跡，如今卻掛滿了鐵索與刑具。午后的陽光透過狹小的窗欞，照在潮濕的地面上，映出斑駁的霉斑——這里是酷吏來俊臣的“辦案”主場，人稱“例竟門”，意思是進了這門，照例性命難保。

此時的狄仁杰，正以宰相之身被押解到此處。他剛從魏州刺史任上調(diào)回京城，官拜地官侍郎、同平章事，本是朝堂上力主安撫百姓、整飭吏治的重臣?？稍趤砜〕佳劾?，這位“狄公”卻是塊必須搬開的絆腳石——狄仁杰屢屢彈劾酷吏濫殺，又在地方任上釋放了不少被冤枉的百姓，早被來俊臣列入“必殺名單”。

“狄公，別來無恙?。俊眮砜〕夹币性诤采?，手里把玩著一件銅制的刑具，臉上似笑非笑。他身邊站著幾個膀大腰圓的獄卒，腰間懸著皮鞭，靴底還沾著暗紅的污漬。狄仁杰整理了一下官袍，坦然答道：“來大人有何見教，不妨直說?！?/p>

“直說？”來俊臣一拍桌子站起來，“有人告你謀反，你可知罪？”這頂帽子扣得又快又狠，換作旁人早已嚇得魂飛魄散。誰知狄仁杰卻長嘆一聲：“大周革命，萬物維新。我乃唐朝舊臣，謀反是實。”

這話一出，連來俊臣都愣了一下。按常理，犯人總要辯解幾句，哪有如此痛快認罪的？《舊唐書·狄仁杰傳》記載：“俊臣逼訊，仁杰曰：‘大周革命，萬物惟新，唐室舊臣，甘從誅戮，反是實?！钡胰式転楹瓮蝗徽J罪？這背后藏著他的第一計——以退為進。

二、棉衣里的密信：智多星的求生之道

狄仁杰認罪后，來俊臣果然放松了警惕。在他看來，這位神探不過是徒有虛名，真到了刑具面前，還不是乖乖服軟？于是他將狄仁杰暫且收監(jiān)，只等湊齊罪名，便上奏處斬。獄卒們也不再對他嚴加看管，畢竟一個“謀反”的欽犯，遲早是刀下鬼。

機會來了。狄仁杰趁著獄卒不備，偷偷撕下棉衣內(nèi)層的一塊布帛，又向同牢的犯人借了筆墨（注：唐代監(jiān)獄允許犯人自備筆墨，此為當時規(guī)制），在布帛上寫下自己的冤情。他沒有直接喊冤，而是用隱晦的方式寫道：“臣某罪該萬死，然所告謀反之事，實乃屈招。今血書一封，望能上達天聽。”寫完后，他將布帛藏在棉衣的棉絮里，交給前來探監(jiān)的兒子狄光遠。

狄光遠捧著父親的棉衣，心如刀絞。他知道父親從不輕易示弱，既然讓他帶棉衣出來，必有深意?；氐郊抑?，他小心翼翼地拆開棉衣，果然發(fā)現(xiàn)了那塊布帛。來不及猶豫，他立刻揣著布帛趕往皇宮，在宮門外擊鼓鳴冤。

武則天收到密信時，正在麟德殿批閱奏章。她展開布帛，見上面是狄仁杰熟悉的字跡，內(nèi)容卻讓她皺起了眉頭?！爸\反是實”與“屈招”并存，這其中必有隱情。她叫來內(nèi)侍，輕聲問道：“來俊臣那邊，真的讓狄仁杰心服口服了？”內(nèi)侍不敢隱瞞，只得如實回稟：“聽說狄公一入牢就認罪了，來大人還曾當眾夸他‘識時務(wù)’?！?/p>

武則天沉吟片刻。她知道來俊臣的手段，也清楚狄仁杰的為人。一個敢于在朝堂上直諫的忠臣，怎會輕易謀反？她決定派心腹近臣前往推事院復(fù)查。這個決定，成了狄仁杰命運的轉(zhuǎn)折點。

三、假頭套的破綻：酷吏的致命疏忽

復(fù)查的使者名叫李靜仁，是個謹慎小心的宦官。他來到推事院時，來俊臣正在擺宴慶賀“又破大案”。見使者前來，來俊臣連忙起身相迎，臉上堆滿了假笑：“勞煩公公跑一趟，狄公謀反的罪證確鑿，他自己都招了?！?/p>

李靜仁按照武則天的吩咐，提出要見狄仁杰。來俊臣眼珠一轉(zhuǎn)，連忙擺手：“狄公畢竟是宰相，如今戴罪之身，衣衫襤褸，恐污了公公的眼。不如就在此處看他的供狀吧?！闭f著，他命人取來一摞供詞，上面果然有狄仁杰的簽名畫押。

但李靜仁牢記武則天的叮囑，堅持要見本人。來俊臣無奈，只好讓人帶李靜仁去牢房。路上，他悄悄吩咐獄卒：“給狄仁杰換身干凈衣服，整理好儀容，別讓他亂說話。”獄卒心領(lǐng)神會，跑到牢房里，給狄仁杰套上一件干凈的囚衣，又找了個假發(fā)套戴在他頭上（注：唐代男子束發(fā)，囚徒常因受刑脫發(fā)，此為野史《朝野僉載》記載）。

李靜仁走進牢房時，看到狄仁杰端坐在角落，雖面色憔悴，卻衣著整齊，頭上還戴著巾幘。他湊近低聲問道：“狄公，供狀可是實情？”狄仁杰抬眼看看四周，見獄卒站在不遠處監(jiān)視，便故意提高聲音說：“如供狀所言，我確實謀反，只盼早死?！?/p>

來俊臣在外面聽到這話，得意地對李靜仁說：“公公看，狄公自己都認了?！崩铎o仁點點頭，卻在轉(zhuǎn)身時，無意間瞥見狄仁杰的巾幘戴得有些歪斜，露出了里面光禿禿的頭頂——顯然是臨時戴上的假頭套。一個“心服口服”的犯人，何必遮掩脫發(fā)？這反常的細節(jié)讓他心中生疑。

回到皇宮，李靜仁將所見所聞如實稟報，特別提到了那個歪斜的假頭套。武則天聽完，猛地將手中的玉如意拍在案上：“果然有詐！來俊臣竟敢欺瞞朕！”她立刻下旨，親自提審狄仁杰。

四、朝堂上的對質(zhì)：神探的逆轉(zhuǎn)時刻

武則天在紫宸殿召見狄仁杰。殿內(nèi)氣氛嚴肅，來俊臣也被傳召到場，站在一旁低著頭，額角滲出冷汗。武則天看著階下的狄仁杰，開門見山：“狄公，你為何承認謀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