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巖小說

第17章 龍闕納諫開盛世，貞觀垂范耀千秋（第2頁）

您道這孫伏伽是何許人？他本是隋朝小吏，歸唐后敢言直諫，是貞觀朝有名的“鐵面法官”。此日升堂審案，見被告是皇親國戚，卻毫無懼色，驚堂木一拍：“唐令曰：‘盜者，贓滿三匹者死?！惆颖I賊，按律當連坐！”那縣令還想狡辯，孫伏伽擲出物證——竟是他收受盜賊的十兩黃金，當即啞口無言。

此事傳開，百姓皆稱“貞觀法嚴”。更有甚者，貞觀六年，李世民親錄囚徒，見三百九十名死囚皆痛哭流涕，悔不當初，竟下令全部釋放，約定次年秋來就死。次年九月，死囚皆如期而至，無一人逃亡。李世民感其誠信，盡皆赦免。此事被載入《貞觀政要》，號為“死囚歸獄”。

貞觀法治最妙處，在于“恤刑慎殺”。李世民下令：“凡死罪，雖下令處決，仍需五覆奏?！保ㄗⅲ核佬绦栉宕紊献啵┯钟H撰《貞觀律》，將隋律中的死刑條目減少一半，徒刑、流刑也多有減輕。時有吏部尚書長孫無忌，因帶刀入宮，按律當斬，李世民卻道：“無忌誤犯，非故也?！备臑橄髀殲槊瘢鞣艓X南。

正是這“法不阿貴，刑無等級”的治世理念，使得貞觀年間“路不拾遺，夜不閉戶”。據(jù)《通典》記載，貞觀四年，全國僅判死刑二十九人，米價降至斗米三錢，牛馬遍野，百姓行旅不帶干糧，皆可沿途取食——此等治世景象，亙古罕見。

貞觀三年，李靖率十萬大軍北擊突厥。雪夜之中，李靖親率三千精騎，從馬邑（今山西朔州）出發(fā)，奔襲千里，直搗突厥頡利可汗的牙帳。您道這李靖如何用兵？但見他：

頭戴銀狐帽，身披玄狐裘，胯下“的盧”馬，手中亮銀槍。面如寒玉，目似朗星，雖已花甲之年，騎在馬上卻如少年般矯捷。雪片落在他肩頭，片刻便凝作冰晶，他卻視若無睹，只盯著前方的突厥營寨。

將軍，突厥營中有火光！”親衛(wèi)稟報。李靖冷笑：“頡利必以為大雪封山，我軍不敢來犯，此刻定在帳中飲酒！”下令：“人銜枚，馬摘鈴，分左右翼包抄！”三千騎兵如黑色閃電，沖入突厥營寨。突厥兵從睡夢中驚醒，只見唐軍刀光如雪，喊殺聲震得雪地都在發(fā)顫。

頡利可汗醉眼朦朧，被親衛(wèi)架出帳外，見唐軍已遍地皆是，慌忙跨上白駱駝逃竄。李靖率軍追殺二十里，斬突厥名將阿史那思結(jié)，俘虜男女十余萬，牲畜數(shù)十萬頭。捷報傳至長安，李世民正在太廟祭祖，聞報后喜極而泣：“朕今竟能滅突厥，雪渭水之恥矣！”

貞觀四年，頡利可汗被俘至長安，李世民在順天門外舉行受降儀式。頡利著胡服叩拜，李世民笑道：“昔隋文帝辱爾父，朕今不爾辱，當賜爾田宅，永居長安?！鳖R利感激涕零。從此，突厥、回紇、靺鞨等族共尊李世民為“天可汗”，意為“天下共主”。

同年，吐蕃贊普松贊干布派使者來朝，求娶公主。李世民見吐蕃使者祿東贊機智過人，便將文成公主嫁與松贊干布。送親隊伍從長安出發(fā)，一路經(jīng)隴西、青海，直至邏些（今拉薩）。文成公主帶去的農(nóng)耕技術(shù)、醫(yī)藥書籍，使得吐蕃文明大進，唐蕃自此“和同為一家”。

至貞觀末年，大唐疆域東抵大海，西至龜茲，北達大漠，南及林邑（今越南），四方諸國遣使來朝者達七十余國。長安城里胡商云集，西市中波斯的琉璃、大食的香料、天竺的佛經(jīng)隨處可見，真?zhèn)€是“九天閶闔開宮殿，萬國衣冠拜冕旒”！

貞觀年間的文治，更是光耀千古。李世民在弘文殿設“弘文館”，收天下圖書二十余萬卷，令房玄齡、魏征等大儒編纂《群書治要》，輯錄經(jīng)史子集精華，以為治國之鑒。又改革科舉，增設進士科，使“天下英雄，入吾彀中”。

時有山東才子馬周，出身寒微，曾做過州吏，因受辱而西游長安，在酒肆中題詩道：“空腹一盞粥，饑食有魚羹。富貴本無根，盡從勤里得。”此詩被李世民聞知，當即召見，見馬周對答如流，便破格提拔為監(jiān)察御史。馬周感激涕零，此后直言進諫，多有建樹，官至宰相。

貞觀十五年，李世民命孔穎達修《五經(jīng)正義》，統(tǒng)一儒家經(jīng)典注釋；又命閻立本繪制《凌煙閣二十四功臣圖》，表彰開國元勛。您道這二十四功臣是何模樣？且看那畫像：

長孫無忌羽扇綸巾，如諸葛在世；

尉遲恭持鞭按劍，若門神降凡；

李靖身披戰(zhàn)袍，猶帶沙場殺氣；

房玄齡秉筆凝思，盡顯宰相風度……

每幅畫像皆栩栩如生。

在經(jīng)濟上，李世民推行“均田制”與“租庸調(diào)制”，使“耕者有其田”；又疏通運河，設“常平倉”平抑糧價；輕徭薄賦，百姓安居樂業(yè)。據(jù)《新唐書》記載，貞觀年間“百姓豐衣足食，夜不閉戶，道不拾遺，商旅野宿焉”——此等景象，后世唯有開元可及。

貞觀二十三年，李世民病重，召長孫無忌、褚遂良等大臣至病榻前：“朕居位二十三年，得失幾何？”褚遂良泣道：“陛下?lián)軄y反正，功高萬古，唯有征高句麗，稍損圣德?！崩钍烂駠@道：“朕年少從軍，頗知兵事，然征高句麗，實乃一失?！闭f罷，取過魏征的遺折，上面寫著“慎終如始，則無敗事”，不禁老淚縱橫。

五月己巳，李世民崩于含風殿，享年五十二歲。臨終前，他握著太子李治的手：“汝當以仁治國，勿忘貞觀之政。”消息傳出，長安百姓罷市痛哭，連西域諸國使者都割耳流血，以表哀悼。下葬那日，靈車經(jīng)過咸陽橋，數(shù)萬百姓自發(fā)趕來，哭聲震野，連草木都似含悲。

貞觀之治，雖僅二十三年，卻奠定了大唐三百年的基業(yè)。其納諫之勇、法治之明、愛民之深、威服四夷之盛，皆為后世楷模。直至今日，提起“貞觀”二字，猶令人想見那政通人和、萬邦來朝的盛世氣象。正是：

龍馭上賓已千年，貞觀遺風代代傳。

試看青史誰堪比？唯有唐宗李世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