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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李淵晉陽興義兵（第1頁）

隋大業(yè)十三年（公元617年）的太原城，秋風(fēng)吹過晉祠的圣母殿，卷起地上的落葉。李淵站在城樓上，望著城外飄揚的隋軍旗幟，手指無意識地敲擊著女墻（城墻上的矮墻）。他身邊的李世民，年僅十九歲，卻已按捺不住心中的火焰：「父親，天下大亂，正是舉義之時，難道要等到被隋煬帝的使者砍頭嗎？」這位后來的唐太宗不會想到，他此刻的勸說，將點燃終結(jié)隋王朝的烽火，也為中國歷史掀開最輝煌的一頁。

一、「天策上將」他爹的家世密碼

李淵的出身，用現(xiàn)在的話說就是「頂配官N代」。七世祖李暠是十六國時期西涼的開國君主，祖父李虎是西魏八大柱國之一，父親李昞官至北周柱國大將軍，母親是隋文帝獨孤皇后的姐姐——也就是說，李淵是隋煬帝楊廣的表哥。這層關(guān)系讓他在隋朝備受重用，先后擔(dān)任譙、隴、岐三州刺史，大業(yè)十一年（公元615年）還被任命為山西河?xùn)|道慰撫大使，負(fù)責(zé)鎮(zhèn)壓當(dāng)?shù)仄鹆x軍。

但這層皇親國戚的身份，也讓李淵在隋煬帝面前如履薄冰。楊廣性格多疑，曾因李淵遲到而質(zhì)問：「你為何來遲？」李淵謊稱生病，楊廣又問：「病得快死了嗎？」《舊唐書》記載，李淵從此「縱酒沉湎，納賄以混其跡」，每天喝酒收禮，裝成胸?zé)o大志的樣子。其實他暗中觀察時局，早有取而代之的野心——他家的老宅在長安弘義宮，據(jù)說院內(nèi)有棵三百年的大槐樹，樹冠形如華蓋，算命先生說這是「帝王之氣」。

李世民的出生更富傳奇色彩。《酉陽雜俎》記載，他母親竇氏懷孕時，夢見一條金龍鉆入腹中，醒來后對李淵說：「此子若生，必膺（ying，承受）天命?！估钍烂褡杂茁敾郏杜f唐書》說他「聰明英武，有大志，而能屈節(jié)下士」。他看到天下大亂，暗中結(jié)交豪杰，家里的馬廄里常年養(yǎng)著數(shù)十匹駿馬，都是為起兵準(zhǔn)備的。

二、「被迫」起兵的套路與真相

大業(yè)十三年，李淵被任命為太原留守，成了北方最大的軍政長官。此時的隋朝已是風(fēng)雨飄搖，李密在洛口倉聚眾三十萬，竇建德在河北稱雄，楊廣被困江都，天下英雄紛紛起兵。李世民覺得時機成熟，便去找晉陽宮副監(jiān)裴寂商量。

裴寂想出個狠招：他邀請李淵到晉陽宮喝酒，故意灌醉他，然后安排隋煬帝的兩位美人尹德妃、張婕妤去侍寢。第二天李淵醒來，看到身邊躺著皇帝的女人，嚇得魂飛魄散——這可是殺頭的大罪！裴寂趁機說：「如今天下大亂，盜賊遍布，你守著太原城，遲早被人滅了。不如順應(yīng)民心，舉義旗，定天下！」李淵裝作無奈地說：「我為人臣，怎可做此大逆不道之事？」但心里早就樂開了花——這套路，和宋太祖趙匡胤的「黃袍加身」有異曲同工之妙。

關(guān)于起兵的導(dǎo)火索，還有另一種說法?！洞筇苿?chuàng)業(yè)起居注》記載，李淵曾答應(yīng)突厥始畢可汗，若能助他起兵，「民眾土地入唐公，金玉繒帛入突厥」。始畢可汗大喜，送給他一千匹戰(zhàn)馬。李淵靠這些戰(zhàn)馬裝備了騎兵，又以「清君側(cè)」為名，傳檄天下，說要去江都救駕，實則直取長安。

起兵前，李淵做了件收買人心的事：他打開太原府庫，賑濟災(zāi)民，招募士兵，十天內(nèi)就集結(jié)了三萬大軍。他讓李世民、李建成分別統(tǒng)領(lǐng)左右軍，打出「廢昏立明，匡復(fù)隋室」的旗號——這口號很雞賊，既表明不是造反，又暗示隋煬帝是「昏君」。

三、霍邑之戰(zhàn)：雨夜里的絕地反擊

李淵率軍南下，第一個障礙是霍邑（今山西霍州）。守將宋老生率三萬精兵據(jù)守，又恰逢連日大雨，唐軍糧草將盡，李淵想退兵回太原。李世民哭著勸他：「今禾菽（shu，豆類）滿野，何憂乏糧？宋老生有勇無謀，一戰(zhàn)可擒。若退兵，眾心離散，何以成大事？」李淵這才打消退兵念頭。

這場雨成了李世民的「神助攻」。他讓士兵們冒雨抄小路繞到霍邑城南，自己則率騎兵在城下叫罵，引誘宋老生出戰(zhàn)。宋老生果然大怒，開城追擊，李世民突然從背后殺出，大喊：「霍邑已破！」隋軍回頭一看，城樓上果然飄起唐軍旗幟（其實是李淵預(yù)先安排的疑兵），頓時陣腳大亂?！顿Y治通鑒》記載，李世民「手殺數(shù)十人，兩刀皆缺，流血滿袖」，最終生擒宋老生，攻克霍邑。

這一戰(zhàn)奠定了唐軍的士氣。此后李淵一路勢如破竹，攻克臨汾、絳郡，直逼長安。路過龍門時，有個叫李靖的人來投奔——就是后來破蕭銑的那位，當(dāng)時他還只是個小官，李淵差點把他砍了，幸好李世民求情才留下。

四、入主長安：「挾天子以令諸侯」的升級版

大業(yè)十三年十一月，李淵率軍抵達長安城下。他沒有急著攻城，而是先發(fā)布檄文，歷數(shù)隋煬帝罪狀，同時宣布「尊隋恭帝楊侑為皇帝，廢楊廣尊為太上皇」——這招比曹操的「挾天子」更高明，直接把楊廣變成了「太上皇」，斷絕了他的合法性。

長安的守將是楊廣的孫子代王楊侑，只有十三歲，根本無力抵抗。李淵讓士兵們繞城喊話：「我們是來匡扶隋室的，不傷百姓！」百姓們早就厭惡了隋朝苛政，紛紛打開城門迎接唐軍。李淵入城后，下令「約法十二條，悉除隋苛禁」，廢除隋朝嚴(yán)刑峻法，百姓們拍手稱快。

最有意思的是李淵對待隋朝皇親國戚的態(tài)度。他把隋煬帝的侄子楊浩、楊湛等人抓起來，但沒殺，而是好吃好喝供著，對外宣稱「此乃隋室宗親，不可輕動」。這種「仁慈」讓他贏得了民心，也為后來稱帝鋪平了道路。

五、開國建唐：從「表哥」到「高祖」的蛻變

義寧二年（公元618年）三月，江都傳來噩耗：隋煬帝被宇文化及弒殺。李淵得知后，假裝悲痛欲絕，哭著對群臣說：「吾北面事人，失道不能救，敢忘哀乎？」但心里清楚，稱帝的時機到了。

他先讓隋恭帝楊侑「禪位」，自己假意推辭三次，最后「勉為其難」登基，定國號為「唐」，改元「武德」，定都長安，是為唐高祖。登基那天，長安城天降甘霖，百姓們說這是「祥瑞」，李淵趁機大赦天下，宣布「官吏各安其職，百姓各務(wù)本業(yè)」。

但開國后的李淵面臨一個棘手問題：天下還沒統(tǒng)一。當(dāng)時除了李密、竇建德、王世充，還有隴西的薛舉、山西的劉武周、河北的竇建德、江南的蕭銑等割據(jù)勢力。李淵采取「先西后東，遠(yuǎn)交近攻」的策略，派李世民征討薛舉，自己則坐鎮(zhèn)長安，開始了長達七年的統(tǒng)一戰(zhàn)爭。

武德元年（公元618年）六月，李世民在淺水原（今陜西長武）擊敗薛舉之子薛仁杲，平定隴西；武德二年，他又率軍北上，擊敗劉武周，收復(fù)太原；武德四年，在虎牢關(guān)之戰(zhàn)中，他以三千五百玄甲軍大破竇建德十萬大軍，隨后迫降王世充，統(tǒng)一北方；武德六年，李靖平定蕭銑，江南納入唐朝版圖。

當(dāng)李世民騎著戰(zhàn)馬，披著染血的戰(zhàn)袍回到長安時，李淵親自到玄武門迎接，下令奏響《秦王破陣樂》。此時的李淵或許不會想到，這個為他打下半壁江山的兒子，日后會在玄武門發(fā)動政變，而他自己，則成了唐朝歷史上最被低估的開國皇帝——畢竟，能從隋煬帝的表哥，變成大唐高祖，光靠「被迫」起兵可不夠，那棵老宅里的華蓋槐樹，或許真的是遮蓋的帝王之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