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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精忠報國岳武穆（第1頁）

紹興十年（公元1140年）的秋天，當(dāng)?shù)谝黄嗤┤~落在開封府殘破的城墻上時，金兀術(shù)正對著地圖唉聲嘆氣。桌子上的酥油茶早涼透了，奶皮子凝結(jié)成一層白膜，就像他此刻的心情——膩歪，且堵得慌。距離黃天蕩之?dāng)∫呀?jīng)過去十年，這十年里他沒少找南宋的麻煩，從淮西到陜西，打打停停，可每次眼看要占到便宜，總會冒出個硬茬子來搗亂。

“四太子，南宋的岳飛又動了?！备睂㈨n常掀開門簾進(jìn)來，身上帶著一股寒氣，“探馬報說，他親率主力從鄂州北上，前軍已經(jīng)到了郾（yǎn

）城，離咱們這兒不過百十里地?！?/p>

兀術(shù)“嚯”地站起來，地圖被帶得嘩啦啦響：“岳飛？又是這個岳鵬舉！欺人太甚！”

韓?？嘈σ宦暎骸八奶?，您忘了？去年咱們撕毀和約，再次南侵，打到順昌時，不就被劉锜的‘八字軍’用拐子馬破了銳氣？這岳飛的‘背嵬軍’，比劉锜的兵更厲害……”

“厲害？”兀術(shù)抓起桌上的酒壺灌了一口，酒液順著嘴角流下，在胡茬上結(jié)了層白霜，“我倒要看看，他的背嵬軍是鐵打的，還是我的拐子馬、鐵浮圖是紙糊的！傳我將令，點(diǎn)齊三萬精銳，隨我去郾城會會他！”

他不知道，此刻在郾城的帥帳里，一個面容清癯、目光如炬的中年將領(lǐng)正在看地圖。此人正是岳飛，時年三十九歲，官拜少保、河南北諸路招討使。帳外寒風(fēng)呼嘯，吹得旗桿上的“岳”字大旗獵獵作響。

“爹爹，金兀術(shù)親率三萬大軍來犯，其中有五千鐵浮圖、一萬拐子馬，氣勢洶洶??！”說話的是岳飛長子岳云，時年二十三歲，已經(jīng)是背嵬軍的統(tǒng)領(lǐng)。他穿著一身玄甲，肩甲上還沾著塵土，顯然是剛從前線回來。

岳飛“嗯”了一聲，手指在地圖上的郾城東北方向點(diǎn)了點(diǎn)：“鐵浮圖、拐子馬……兀術(shù)這是把壓箱底的寶貝都拿出來了。云兒，你可知這拐子馬的來歷？”

岳云撓了撓頭：“孩兒聽老兵說，拐子馬是金人精選的騎兵，左右翼包抄，像兩只胳膊拐一樣，所以叫‘拐子’。鐵浮圖更厲害，人馬都披重甲，扎堆沖鋒，跟一堵墻似的，沒人擋得住?！?/p>

“擋得住擋不住，試過才知道?！痹里w微微一笑，從案頭拿起一卷兵書，“你看這《吳子兵法》里說：‘凡戰(zhàn)之要，必先占其將而察其才，因形用權(quán)，則不勞而功舉。’兀術(shù)恃勇輕敵，以為靠這些重裝騎兵就能橫行天下，卻忘了‘兵無常勢，水無常形’的道理?！?/p>

他頓了頓，目光掃過帳中諸將：“張憲、牛皋、王貴，你們各領(lǐng)本部，明日依計行事。云兒，你帶背嵬軍步兵，隨我直擊金兀術(shù)的中軍！”

“步兵打騎兵？”眾將都吃了一驚。要知道，在冷兵器時代，步兵對抗精銳騎兵，無異于以卵擊石。

岳飛看出了眾人的疑慮，走到兵器架前，拿起一桿丈二長的步槊：“諸位請看，這是我命軍器監(jiān)新制的‘麻扎刀’‘大斧’。金兵鐵浮圖雖重，卻怕砍馬腿；拐子馬雖快，卻怕陣腳亂。明日接戰(zhàn)，我軍只需低頭砍馬足，何愁不破敵？”

他說得輕描淡寫，但帳內(nèi)諸將都知道，這看似簡單的戰(zhàn)術(shù)背后，需要何等的勇氣和紀(jì)律性。面對高速沖鋒的騎兵，步兵能頂住第一波沖擊就已是奇跡，還要彎腰砍馬腿，稍有不慎就會被踏成肉泥。

“爹爹放心，孩兒若不勝敵，甘受軍法！”岳云率先表態(tài)，他身后的背嵬軍將領(lǐng)們也紛紛握拳行禮。

這支被稱為“背嵬軍”的部隊，是岳飛親手打造的王牌。“背嵬”二字，本指大將帳后的精銳親兵，岳飛選鋒選將，從十萬大軍中挑出五千最悍勇的士卒，組成了這支特種部隊。他們不僅騎射精通，更擅長步戰(zhàn)，尤其在山地和城下作戰(zhàn)時，戰(zhàn)斗力堪稱恐怖。更可怕的是，背嵬軍紀(jì)律嚴(yán)明，“凍死不拆屋，餓死不擄掠”，在民間聲望極高，百姓們爭相送子參軍，使得這支部隊始終保持著旺盛的戰(zhàn)斗力。

第二天拂曉，郾城郊外的平原上，霜霧彌漫。

金兀術(shù)的三萬大軍已經(jīng)列陣完畢。前排是五千鐵浮圖，人馬皆披三層重甲，頭盔只露雙眼，馬面甲上布滿尖刺，遠(yuǎn)遠(yuǎn)望去像一片移動的鋼鐵叢林。鐵浮圖后面是一萬拐子馬，分成左右兩翼，騎兵們輕甲快馬，腰挎彎刀，背負(fù)硬弓，只等主帥一聲令下，便要如潮水般包抄過去。

“哈哈哈！岳飛小兒，有種出來送死！”兀術(shù)在中軍旗下耀武揚(yáng)威，他身邊的金兵們也跟著吶喊，聲震四野。

突然，郾城門大開，一支約五千人的宋軍步卒緩緩走出。他們沒有穿厚重的鎧甲，只著輕甲，手持長柄麻扎刀和大斧，排成密集的方陣，步伐整齊，連腳步聲都如同一個節(jié)拍。方陣最前方，一員少年將領(lǐng)銀盔銀甲，正是岳云。

“就這么點(diǎn)人？”兀術(shù)愣了一下，隨即狂笑起來，“岳飛啊岳飛，你是沒人了嗎？拿五千步兵來送死？傳我將令，鐵浮圖，給我沖！踏平郾城！”

“咚——咚——咚——”

金軍陣中響起三通戰(zhàn)鼓，五千鐵浮圖同時驅(qū)動戰(zhàn)馬，發(fā)出雷鳴般的響聲。

就在鐵浮圖即將沖入宋軍陣中的瞬間，岳云猛地將手中令旗一揮。

“蹲下！砍馬腿！”

五千背嵬軍士兵如同訓(xùn)練過千百次一樣，齊刷刷地蹲下身子，將麻扎刀和大斧探向馬腹。這些刀斧都是特制的，刃口極鋒利，柄長便于發(fā)力。

“咔嚓！咔嚓！”

刺耳的金屬摩擦聲和馬的悲鳴聲同時響起。鐵浮圖的戰(zhàn)馬雖然披甲，但馬腿和馬腹是弱點(diǎn)，被麻扎刀砍中后，頓時人仰馬翻，后面的鐵浮圖收不住腳，紛紛撞在一起，瞬間亂了陣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