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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靖康之變汴梁陷（第1頁）

宣和七年（1125年）冬天，北風(fēng)跟刀子似的刮過黃河，把開封城的城樓吹得嗚嗚作響。宋徽宗趙佶正蹲在艮岳（他修的皇家園林）里給石頭題字，宮里太監(jiān)跌跌撞撞跑進來，手里舉著八百里加急的軍報——金軍兵分兩路，完顏宗翰（粘罕）打太原，完顏宗望（斡離不）攻燕京，倆月工夫就突破了宋遼邊境，眼看要殺到黃河邊了。

皇帝當(dāng)場就嚇癱了，手里的毛筆"啪嗒"掉在桌子上，墨汁濺得龍袍上全是。這人一輩子就愛畫畫、寫字、玩石頭，當(dāng)年聯(lián)金滅遼時喊得比誰都兇，真等刀子架到脖子上，腿肚子先軟了。大臣們還在朝堂上吵"戰(zhàn)還是和"，宋徽宗干了件更絕的——把皇位傳給兒子宋欽宗，自己當(dāng)太上皇，收拾行李準(zhǔn)備跑路。

靖康元年（1126年）正月，完顏宗望的大軍已經(jīng)到了開封城外的牟駝崗。這地方原是北宋的養(yǎng)馬場，幾萬匹戰(zhàn)馬全成了金軍的戰(zhàn)利品。城里的宋欽宗嚇得魂不附體，一邊派李綱守城，一邊派弟弟趙構(gòu)去金營當(dāng)人質(zhì)，還拉來個叫張邦昌的軟骨頭當(dāng)使者，說愿意割地賠款。

李綱倒是個硬漢子，帶著士兵在城墻上扔石頭、澆滾油，把金軍的攻城梯砸斷了好幾架?？伤螝J宗沒這底氣，夜里偷偷派太監(jiān)出城，給金軍送了黃金五百萬兩、白銀五千萬兩，還答應(yīng)割讓太原、中山、河間三鎮(zhèn)（今山西、河北一帶），才換得完顏宗望暫時退兵。這就好比被人堵在門口揍了一頓，不僅沒還手，還主動把錢包遞過去，順便說"下次還來啊"。

更荒唐的是，金軍剛退，宋欽宗就反悔了——下令讓三鎮(zhèn)死守，還偷偷招降金軍里的遼朝降將。這操作把金朝徹底惹毛了：合著你們宋朝說話跟放屁似的？同年八月，完顏宗翰、完顏宗望帶著大軍卷土重來，這次分兵兩路，跟掐脖子似的把開封圍得水泄不通。

第二次圍城就沒那么幸運了。開封城里的禁軍早就跑了一半，剩下的要么老弱病殘，要么是臨時拉來的老百姓。宋欽宗急得團團轉(zhuǎn)，這時候跳出來個叫郭京的騙子，說自己會"六甲法"，能召喚七千神兵，刀槍不入。宋欽宗病急亂投醫(yī)，居然信了。

這郭京裝神弄鬼了幾天，選了些地痞流氓當(dāng)"神兵"，還讓守城士兵全下來，說要親自帶神兵出戰(zhàn)。結(jié)果城門一開，金兵的箭跟下雨似的射過來，"神兵"們哭爹喊娘地往回跑，郭京自己則趁亂帶著錢跑路了。就這么著，開封城的外城被金軍攻破了。

城破之后，金軍倒沒立刻殺進來，而是派人進城說："我們也不想打，只要你們皇帝來談判，再交點錢，我們就撤。"宋欽宗沒辦法，只能親自去金營。這一去就成了階下囚——金軍逼著他寫投降書，還得用四六駢文（一種講究對仗的文言文）寫，寫得不好還得重寫。最后宋欽宗被逼著承認(rèn)"微臣有罪，愿獻全國財物"，才被放回城里。

可這時候城里哪還有錢？為了湊夠金軍要的賠款，宋欽宗派太監(jiān)挨家挨戶搜刮，連皇后的首飾都被搶走了。饒是這樣，湊的錢還不到金軍要的零頭。金軍一看榨不出油水，就露出了獠牙。

靖康二年（1127年）正月，金軍把宋徽宗也騙到金營，然后宣布廢黜徽欽二帝，要另立一個宋朝皇帝。他們挑來挑去，選中了之前當(dāng)使者的張邦昌，讓他當(dāng)"偽楚"皇帝。這張邦昌嚇得直哭，說什么也不敢當(dāng)，最后被金兵拿刀架著才勉強答應(yīng)。

二月，金軍開始大肆搜刮：先是把皇宮里的珍寶、圖書、禮器全搬走，光九鼎（象征國家權(quán)力的禮器）就裝了幾十車；然后抓俘虜，除了徽欽二帝，還有皇后、皇子、公主、宮女、大臣、工匠，一共好幾萬人，連宋太宗的畫像都被搶走了。

三月，金軍押著這些俘虜往北撤軍。一路上的慘狀就別提了：皇帝皇后穿著破爛衣服，晚上凍得睡不著；公主、宮女被金兵隨意糟蹋，好多人受不了侮辱自殺了；宋徽宗的皇后鄭氏，路上還得給金兵縫衣服換吃的。

這就是歷史上的"靖康之變"，也叫"靖康之恥"。北宋從960年趙匡胤建國，到1127年滅亡，一共一百六十七年。當(dāng)年宋太宗滅遼的夢想沒實現(xiàn)，反倒讓女真人把自己給滅了，還落得皇帝被俘的下場。

不過，金軍漏了一個人——宋徽宗的兒子，康王趙構(gòu)。這趙構(gòu)當(dāng)年被派去金營當(dāng)人質(zhì)時，金軍覺得這小子不像個皇子，懷疑是冒牌貨，把他給放了。后來宋欽宗派他去河北招兵，他剛走到半路，開封就被圍了，等于撿了條命。

靖康二年（1127年）五月，趙構(gòu)在應(yīng)天府（今河南商丘）稱帝，就是宋高宗，建立了南宋。他剛登基時，也喊著要報仇雪恨，重用李綱、宗澤這些主戰(zhàn)派?？烧娴冉疖妬泶蛩臅r候，他比他爹還能跑——從商丘跑到揚州，從揚州跑到杭州，最后甚至跑到海上躲了好幾個月，被人罵成"逃跑皇帝"。

其實趙構(gòu)也有難處：手里沒多少兵，主戰(zhàn)派雖然有骨氣，但打不過金兵；主和派雖然能保命，卻得割地賠款。更麻煩的是，他爹他媽他哥都在金兵手里，要是把金兵惹急了，人質(zhì)的小命可能就沒了。這種兩難的處境，讓南宋從一開始就注定了要在屈辱中求生存。

金軍帶著俘虜和戰(zhàn)利品回到會寧府（金朝都城）時，阿骨打的兒子金太宗吳乞買辦了個"獻俘儀式"。他讓徽欽二帝穿著孝服，去給阿骨打的牌位磕頭，還封宋徽宗為"昏德公"，宋欽宗為"重昏侯"，這倆封號明擺著是羞辱人。

可金朝人沒想到，他們今天對宋朝做的事，一百多年后會原樣報應(yīng)在自己身上。蒙古滅金的時候，金朝的末代皇帝金哀宗也是被追得四處跑，最后在蔡州城自殺；金朝的宗室、宮女也被蒙古人當(dāng)俘虜帶走，下場比北宋還慘。這就好比一個人抄了鄰居家，得意洋洋地炫耀，結(jié)果沒多久自己家被另一個更強的人抄了，連家具都被劈了當(dāng)柴燒。

靖康之變不僅改變了宋金的命運，也改變了整個中國的歷史走向。從那以后，中原王朝對北方游牧民族的態(tài)度變得更加復(fù)雜——既有仇恨，又有無奈；既有抵抗，又有妥協(xié)。而這種復(fù)雜的態(tài)度，一直影響著后來的元朝、明朝和清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