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身處京城,棋盤更大,落子便需更謹慎。
“爺爺,前陣子審計部門移交了份材料,”周志高壓低聲音,“涉及西部某省的基建項目,資金流轉路徑復雜得像迷宮?!?/p>
“表面上是正常撥款,可銀行流水顯示,有三分之一的款項最終進了離岸賬戶?!?/p>
他從公文包里抽出幾張復印件,重點數(shù)據(jù)被紅筆圈得醒目,“項目負責人是位資歷頗深的廳級干部,曾主導過多個國家級工程。”
劉老戴上老花鏡,仔細端詳材料。
警衛(wèi)員悄悄送來熱茶,裊裊熱氣模糊了老人的面容。
“這個張明德我有印象,”他突然開口,“零幾年自然災害時,他帶隊七天七夜搶修生命線,指甲蓋都掀掉了還在扛?!?/p>
茶杯擱在石桌上,發(fā)出清脆的聲響,“但功是功,過是過,你先按程序查,重點核實資金去向?!?/p>
“要是真涉貪腐,哪怕他立過天大的功,也得給人民一個交代?!?/p>
正說著,遠處傳來周洛汐的歡笑聲。
小女孩舉著剛摘的臘梅,發(fā)梢沾著金黃的花瓣,“太爺爺!爸爸!快來幫我堆雪人!”
劉曉雅跟在后面,手里抱著給老人織的圍巾,羊絨質地在陽光下泛著柔和的光。
劉老笑著起身,拐杖輕點地面:“走,陪孩子玩去,工作的事一時半會兒說不完?!?/p>
周志高攙扶著老人,鞋底踩在積雪上發(fā)出“咯吱”聲。
他注意到劉老步伐比去年遲緩許多,脊梁也彎得更明顯了,心頭泛起一絲酸澀。
次日清晨,周志高在書房整理資料。
晨光透過雕花窗欞,在桌上投下菱形光影。
手機突然震動,是黎小璐發(fā)來緊急消息:“行長,東南亞分行的資金異常與西部基建項目出現(xiàn)關聯(lián)!”
“我比對了十六個賬戶,發(fā)現(xiàn)同一批境外公司在兩邊都有資金往來?!?/p>
他立刻撥通林昊電話:“啟動二級響應,通知經(jīng)偵部門介入,記住,暫時不要驚動張明德?!?/p>
掛了電話,他望著墻上的《清明上河圖》復制品,畫中汴河商船往來如織,突然想起劉老說的“平衡”二字。
或許現(xiàn)在,就是尋找平衡點的關鍵時刻。
中午陪家人用餐時,周洛汐突然舉著勺子問:“爸爸,為什么電視里的壞人有時候不馬上被抓起來呀?”
劉曉雅正要解釋,周志高卻搶先說道:“因為有時候抓壞人,就像熬中藥,火候不到,藥效就出不來。”
“但只要耐心等,藥總會熬好的?!?/p>
女兒似懂非懂地點頭,又埋頭對付碗里的紅燒肉。
飯后,周志高借口處理文件回到書房,實則撥通了中紀委一位老領導的電話。電話那頭傳來沉穩(wěn)的聲音:“志高啊,西部的事我也有所耳聞。你按規(guī)矩辦,遇到阻力隨時說,記住,再大的樹,爛了根也得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