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鄭推門進來,手里的平板上正播放著段視頻。
孔圣言在山省兩會的分組討論上,拍著桌子說“某些企業(yè)家發(fā)家不忘帶歪路,必須依法整治”,鏡頭掃過他胸前的黨徽,閃得人眼疼。
“這是昨天剛發(fā)的新聞。”老鄭的聲音里帶著嘲諷,“他還說要‘凈化山省的營商環(huán)境’,合著就是把你的企業(yè)凈化到他弟弟手里。”
周志高翻到舉報材料的附件,里面有份孔圣言的干部履歷。
“帝京大學法律系畢業(yè),”他念著上面的字,“畢業(yè)后歷任山省發(fā)改委科員、副主任、主任,2020年任副省長,這路走得夠順的?!?/p>
履歷的最后附著張家庭關(guān)系表,父親孔令輝的名字被紅筆標了出來,旁邊寫著“曾任山省教育廳廳長”。
“他爸當年是教育廳廳長?!眲⑷旱穆曇衾涞孟癖?,“我拿到錄取通知書那天,孔令輝帶著公安來我家,說我‘頂替他人身份參加高考’。”
“我媽當場就氣暈了,我爸去找他們理論,被打成腦震蕩,躺了半年床。等我從磚窯廠出來,我媽已經(jīng)不在了,她到死都以為我真的犯了錯?!?/p>
會客室的空調(diào)突然停了,悶熱的空氣里,劉群的手機響了。
他接電話時,臉色一點點變得慘白:“什么?工廠又被查封了?理由是‘環(huán)保不達標’?告訴他們,昨天剛通過的環(huán)評!……好,我知道了?!?/p>
掛了電話,他捏著手機的手指關(guān)節(jié)發(fā)白:“孔圣言的動作真快。我前腳到京城,他后腳就動手了?!彼蝗徽酒饋?,往門外走,“周部長,要是您覺得這案子難查,我……”
“坐下。”周志高的聲音不高,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力量,“你以為紀委是菜市場?想來就來想走就走?”
他把份文件推過去,是孔圣言在帝京大學的成績單,“你看看這個,高等數(shù)學三次補考,法律基礎(chǔ)差點掛科——這就是當年的‘省狀元’?”
劉群的眼睛突然亮了:“我就知道!我當年的數(shù)學是滿分!他一個連三角函數(shù)都分不清的貨,怎么可能考715分!”
“更有意思的是這個。”周志高翻到下一頁,是份體檢報告,“孔圣言有嚴重的紅綠色盲,可你的檔案里寫著‘色覺正?!??!?/p>
“1994年帝京大學組織義務(wù)獻血,他讓同學替的——因為你是a型血,他是o型?!?/p>
老鄭突然笑出聲:“這可真是偷了芝麻丟了西瓜,他要是知道三十年后會被血型出賣,當年怕是得把醫(yī)院的血庫都換了?!?/p>
周志高沒笑,只是拿起電話:“讓技術(shù)科去山省檔案館,調(diào)1993年的高考檔案,重點查體檢表和試卷筆跡。”
“另外,聯(lián)系帝京大學,要法律系93級的所有考試試卷,特別是高數(shù)和法律基礎(chǔ)?!?/p>
掛了電話,他看著窗外漸漸沉下去的夕陽:“劉群,你知道為啥孔圣言非要搞你的新能源項目嗎?”他點開份內(nèi)部文件,“山省正在申報國家級新能源基地,這個項目要是落在他弟弟手里,明年他進常委的把握就大了?!?/p>
劉群的拳頭猛地砸在桌上,咖啡杯震得跳起來:“我就說他怎么突然對個小項目上心!原來是想踩著我的尸骨往上爬!”
他突然想起什么,從包里掏出個u盤,“這里有他弟弟孔圣明在ktv的錄音,說‘我哥在省里一句話,就能讓劉群變成窮光蛋’?!?/p>
錄音里的醉話混著重金屬音樂,孔圣明的聲音格外刺耳:“那老東西當年就該在磚窯廠累死!還敢跟我哥搶?他不知道我哥現(xiàn)在是副省長?別說收他的公司,就算讓他蹲大牢,也就是我哥一句話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