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翻了個身,把枕頭墊在腰后,這把老腰自從去年在基層調研時扭過,一到陰雨天就隱隱作痛。
兩點四十分,周志高整理好文件走進會議室。
各部門負責人已經到齊,投影儀上正顯示著稀土儲備的柱狀圖。
“白頭鷹那邊催得緊,但不能松口?!彼眉す夤P圈住圖表上的紅色區(qū)域,“但表面功夫要做足,明天讓海關放一批低純度的過去,先穩(wěn)住他們?!?/p>
討論正酣時,小陳急匆匆推門進來,在他耳邊低語:“部長,會客室那邊鬧起來了?!?/p>
周志高合上筆記本,起身時順手拿起桌上的搪瓷杯。
走到三樓走廊時,恰好聽到費迪南德·鮑贊克特憤怒的吼聲:“我要見周志高!立刻!馬上!”
他推門而入時,那個金發(fā)男人正把茶杯倒扣在茶幾上,茶葉混著茶水在昂貴的地毯上暈開深色的痕跡。
“大使先生這是怎么了?”周志高故作驚訝地拿起紙巾擦拭,“是不是哪里招待不周?”
“招待?”費迪南德·鮑贊克特指著墻上的掛鐘,時針已經指向四點,“我從早上等到現在,連口午飯都沒吃到!你們這是軟禁!我要向國際聯盟會投訴!”
隨員突然沖向門口,卻被守在門外的保衛(wèi)隊員攔住。
“讓開!”他掏出證件揮舞著,“我們是外交人員,享有豁免權!”
老張上前一步,手里拿著本《維也納外交關系公約》,聲音平穩(wěn)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先生,根據公約第三十一條,外交人員不得干涉駐在國政務,更不能在涉密區(qū)域隨意走動。”
他指了指墻角的監(jiān)控探頭,紅燈正在安靜閃爍,“這里是商務部核心區(qū)域,未經允許離開會客室,系統(tǒng)會自動觸發(fā)警報?!?/p>
費迪南德·鮑贊克特的臉色瞬間漲成豬肝色,他突然想起出發(fā)前大使夫人塞給他的巧克力,手忙腳亂地摸向西裝口袋,卻只摸到個空空如也的錫紙包裝。
“你們想干什么?”他后退半步撞到沙發(fā),昂貴的西裝褲在扶手上蹭出道褶皺,“我要抗議!”
周志高走到窗邊,看著樓下游蕩的鴿子,忽然轉過身:“大使先生,您看這天氣多好?!?/p>
他指了指遠處的天際線,夕陽正給云層鍍上金邊,“我們龍國人講究和氣生財,貿易談判嘛,總得有商有量?!?/p>
他看了眼腕表,“現在五點半,離下班還有半小時,要不我們再聊聊剛才的協(xié)定?”
費迪南德·鮑贊克特盯著墻上的掛鐘,秒針跳動的聲音在安靜的房間里格外清晰。
他突然意識到,這個看似溫和的東方男人,正用最平靜的方式,給他上了堂關于耐心的課。
隨員的肚子“咕?!表懥艘宦暎谶@詭異的寂靜里顯得格外突兀。
周志高拿起那份被推來推去的文件,鋼筆在簽名欄上方懸停片刻,忽然笑道:“其實大使先生說得對,芯片原材料的事,我們確實可以再商量?!?/p>
他把文件放在茶幾中央,像擺放一件稀世珍寶,“不過天色晚了,要不先讓隨員去附近的餐廳訂個位子?我請客?!?/p>
窗外的蟬鳴不知何時停了,暮色正從百葉窗的縫隙里一點點滲進來,給這間僵持了七個小時的會客室,蒙上了層難以言喻的微妙色彩。
費迪南德·鮑贊克特看著那份文件,突然發(fā)現自己的手指在微微顫抖,而茶幾上那杯龍井,早已涼透了。
他被周志高狠狠的耍了,甚至是被其正大光明的收拾了一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