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野車駛離江松縣地界時,周志高手里的保溫杯還帶著余溫。
老鄭從后視鏡里看了眼后座的人,這位剛在江松縣掀起“整肅風暴”的組織部部長,此刻正捏著一張皺巴巴的紙條,指尖在“丁字縣
何慶生”幾個字上反復摩挲。
“周部長,丁字縣還有四十公里,要不要先找地方吃點飯?”老鄭放緩車速,指了指路邊的飯館招牌。
周志高搖搖頭,把紙條塞進公文包:“先去丁字縣看守所,何慶生還關在里面,我得先見見他。”
他想起剛才市紀委傳來的消息,何慶生因為跟扶貧辦負責人萬青書沖突,被定了“故意傷害”“尋釁滋事”兩項罪名,下周就要開庭,最少得判五年。
一個失去兒子的老人,本該拿著扶貧款過日子,現在卻要蹲大獄,這背后的貓膩,想想就讓人怒火中燒。
車子到丁字縣看守所時,夕陽正把高墻染成橘紅色。周志高亮出工作證,值班民警趕緊聯(lián)系所長。
半小時后,會見室的玻璃對面,出現了一個穿著囚服的老人,頭發(fā)花白,顴骨突出,右手手腕上還纏著紗布,正是何慶生。
“何大爺,我是周志高,京城組織部的?!?/p>
周志高把一杯熱水推到玻璃前,“您跟萬青書的事,我聽說了,您跟我說說,到底是怎么回事。”
何慶生抬起頭,渾濁的眼睛里先是茫然,隨即泛起紅血絲。
他盯著周志高看了半天,突然捂住臉,壓抑的哭聲從指縫里擠出來:“領導……您可得為我做主啊!我兒子去年在工地沒了,就剩我和老伴兒,村里說給我扶貧名額,結果萬青書把名額給了他三哥萬益民?!?/p>
“我去找他理論,他讓保安把我架出去,我急了推了他一下,就被抓進來了,說我故意傷害……”
老人的聲音越來越哽咽:“萬益民是什么人???他大兒子在海市開公司,資產上億,小兒子在國外做生意,每年給的贍養(yǎng)費就有幾百萬?!?/p>
“他住的是三層小樓,開的是百萬豪車,怎么就成扶貧對象了?我住的土坯房漏雨,老伴兒還得了重病,卻連個扶貧名額都沒有……”
周志高的手指在桌角攥得發(fā)白,他拿出手機,調出萬益民的資料,照片里的男人穿著名牌西裝,站在一棟別墅前,身邊停著一輛黑色奔馳。
資料顯示,萬益民名下有三家商鋪,去年還在市區(qū)買了套兩百平的房子。
這樣的家庭,竟然能被評為扶貧對象,簡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何大爺,您放心,這事兒我管定了。”
周志高的語氣堅定,“我已經讓紀委的同志過來調查,一定會還您一個公道?!?/p>
離開看守所,周志高直接去了丁字縣扶貧辦。
辦公樓的燈還亮著,三樓的辦公室里,傳來陣陣笑聲。
周志高推開門,只見一個穿著西裝的男人正坐在沙發(fā)上,手里夾著煙,面前擺著一盤瓜子,旁邊的工作人員正給他遞水果,正是扶貧辦負責人萬青書。
“你是?”萬青書看到周志高,皺了皺眉,語氣帶著不耐煩,“這里是扶貧辦,不是隨便進來的地方,出去!”
周志高沒動,掏出工作證放在桌上:“我是周志高,京城組織部總部部長,萬主任,我來問你,何慶生的扶貧名額,為什么給了萬益民?”
萬青書的臉瞬間變得慘白,手里的煙掉在地上,他趕緊彎腰去撿,手都在發(fā)抖:“周……周部長?您怎么來了?這……這是誤會,萬益民是符合扶貧條件的,他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