寫完這句,我合上本子,心里忽然踏實了些。
第二天清晨,許顧問敲門進來,手里拿著一份厚厚的文件——《聯(lián)盟資金溯源白皮書》。
她眼睛有點紅,顯然熬了夜。
“每一筆收支都核對了原始憑證,”她說,“連五百塊給孤寡老人換燈泡的發(fā)票都找到了。還有受益人的錄音反饋、現(xiàn)場照片、項目前后對比圖……全都附在附錄。”
我一頁頁翻過去,心跳竟慢慢平復下來。
這不是辯護,這是呈現(xiàn)。
一種近乎固執(zhí)的誠實。
“不走媒體?!蔽液仙衔募?,“印成冊,送出去?!?/p>
“不發(fā)新聞?那誰看得見?”
“看得見的人自然會看見?!蔽艺f,“送去社區(qū)圖書館、非遺工坊、志愿者站點、盲人按摩店、養(yǎng)老院活動室……每一個我們曾幫過的地方?!?/p>
她怔了一下,隨即笑了:“讓每一分錢,都長出聲音來?!?/p>
“不是為了自證清白?!蔽彝巴獬抗庵械奈嗤溆?,“是為了讓那些被忽略的人,聽見自己也被記得。”
中午,楊心理專家來找我,說她要辦一場“名字之夜”。
“很多人加入聯(lián)盟,不是為了出名,而是為了不再被當成‘數(shù)據(jù)’。我想讓他們知道,他們的名字,是有重量的?!?/p>
我點頭同意。
當晚,在老城區(qū)一間改造過的舊禮堂里,燈光調(diào)得很低,氣氛安靜得近乎神圣。
每個人帶來一件代表初心的物品,講述它背后的故事。
老教師拿出半截粉筆:“我在山區(qū)教了三十年書,聯(lián)盟拍下了我學生寫的詩,發(fā)到網(wǎng)上。那是我第一次知道,山外有人在聽我們說話。”
殘障攝影師舉起一臺老舊的膠片相機:“你們幫我辦攝影展那天,我才覺得自己不是父擔,而是一個還能看見世界的人。”
輪到我的時候,我沒準備什么感人故事。
我只是從口袋里掏出一張泛黃的外賣單,邊緣已經(jīng)磨損,字跡模糊。
“這張單子,是我送過最慢的一單。”我聲音不大,但全場都安靜了,“那天暴雨,我摔了一跤,殘灑了。賠完錢,我走進社區(qū)圖書館躲雨。抬頭看見肖瀟然坐在窗邊看書,陽光落在她肩上,像鍍了一層金?!?/p>
我頓了頓。
“那一刻我在想,這城市每天有幾百萬人奔忙,送餐、打卡、擠地鐵……可不該只有奔波。也該有光。所以后來我開始拍視頻,拍那些被人忽略的角落,拍那些還在堅持善良的人?!?/p>
禮堂里靜得能聽見呼吸聲。
然后,掌聲如潮。
我沒有多說一句,只是把那張外賣單輕輕放在桌上,像放下一個起點。
回到辦公室時已是深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