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站在圖書館頂樓,夜風灌進衣領,像刀子一樣貼著皮膚往里鉆。
鐘樓方向已經(jīng)恢復了死寂,那盞銹跡斑斑的信號燈熄了,可那三長兩短的節(jié)奏還在腦子里回響,一遍又一遍,像是父親的手在敲我的后腦勺。
“他們來了。”
不是逃,是戰(zhàn)。
我攥緊了手中的懷表,玻璃裂縫劃過指尖,一絲細微的痛感讓我清醒。
這不是巧合,從來都不是。
父親咽氣的時間、檔案館開啟的時刻、信號燈的閃動——所有碎片在這一刻拼成了同一個真相:他沒想讓我躲,他在等我接班。
我轉身沖進閣樓臨時改造的剪輯室,手指發(fā)抖地打開電腦。
攝像頭還連著剛才錄下的鐘樓畫面,我迅速導入時間軸,把那段十二秒的燈光閃爍單獨提取出來,放慢三倍速,逐幀分析。
沒錯,是摩爾斯密碼,標準的老式民兵通訊編碼——三長兩短,“敵人接近,準備戰(zhàn)斗”。
王訓練官不知什么時候站到了我身后,手里拿著一本泛黃的小冊子,邊角磨損得厲害,封面上印著“1985年民兵通訊操作手冊”。
他聲音低沉:“你爸當年是民兵連報務員,這信號……是他教的吧?”
我點頭,喉嚨發(fā)緊。
“所以他不是警告你危險,”王訓練官盯著屏幕,眼神如鐵,“他是告訴你:輪到你了?!?/p>
一句話砸進我心里,沉得幾乎讓我跪下去。
可我沒有時間軟弱。
我快速剪輯視頻,將鐘樓燈光、懷表停擺的畫面、還有那條匿名信息流并列拼接,背景音樂用的是父親生前最愛的那首《義勇軍進行曲》的純鋼琴版,緩慢、壓抑,卻又藏著不可阻擋的推進力。
最后一幀,我只加了一行白字,居中浮現(xiàn):
“二十年前,他守住了沉默;今天,我們不再沉默?!?/p>
按下導出鍵的瞬間,鄭引導員已經(jīng)坐在隔壁房間的運營臺前,手指翻飛。
他看了一眼成片,眼睛亮了:“這個情緒對了,不是煽情,是共振?!痹捯粑绰洌奥犚婄姌恰痹掝}已經(jīng)上線,配文簡潔有力:“如果你曾被遺忘,請用閃光燈回應?!?/p>
我們誰都沒敢抱太大希望。
可凌晨兩點,第一條反饋來了——上海外灘的觀光客拍下視頻:東方明珠塔旁一群年輕人舉起手機,用閃光燈同步打出“三長兩短”。
三點十七分,成都國際金融中心(IFS)樓下,三十多人列隊站立,用手電筒接力傳遞信號。
四點整,西安鐘樓本體突然亮起一道微光,雖非官方行為,卻與我們發(fā)布的節(jié)奏完全一致。
一夜之間,十二座城市的地標上,出現(xiàn)了無聲卻震耳欲聾的光語回應。
沒有組織,沒有號召,只有共鳴。
我看著實時數(shù)據(jù)圖上那條瘋狂上揚的曲線,眼眶發(fā)熱。
這些人不是在追熱點,他們在認親——認那段被抹去的歷史,認那個曾被當成瘋子的父親,認我這個曾被全村唾棄的“林家敗種”。
就在這時,吳法律專家推門進來,手里拿著一份打印件,臉色冷得像冰:“查到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