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初,整片空地靜得能聽見遠處水管滴水的聲音。
九點,十點……沒人來。
我泡好茶,熱了餅干,坐在那兒,像個傻子一樣守著一場無人赴約的聚會。
直到李爺爺拄著拐杖慢悠悠走過來,瞇眼看了看牌子,哼了一聲:“不解決問題?那正好,我講個笑話行不?”
我愣了一下,笑著給他倒了杯茶。
他講的是三十年前村口殺豬宴上,隊長喝高了非說自己是豬八戒,騎在真豬背上揮舞菜刀的事。
語氣平淡,可說到一半自己先笑出聲來,口水差點滴進茶杯里。
我們跟著哄笑,笑聲驚飛了屋檐下的麻雀。
接著王奶奶來了,說起她兒子小時候偷吃供果被發(fā)現(xiàn),跪在祠堂門口啃蘿卜罰懺悔,結(jié)果半夜偷偷爬起來把供桌上的糖全舔了一遍。
她說著說著,眼角帶淚,大家卻笑得更響。
笑聲像一道裂縫,慢慢撕開了這片社區(qū)長久以來的沉默。
我抬頭看向守望站的方向,看見許念站在窗邊,遠遠望著這邊,手里還抱著昨天的排班表。
她沒穿制服,只是靜靜站著,風吹起她的發(fā)梢。
我以為她不會來。
可就在散場前一刻,她輕輕走了過來,腳步很輕,像是怕驚擾什么。
她在桌邊坐下,拿起茶壺,給自己倒了一杯。
手有點抖,熱氣氤氳上來,模糊了她的鏡片。
“我能說說我爸嗎?”她聲音低,卻清晰,“他走那天,也是這么晴。陽光特別亮,可我覺得整個世界都黑了?!?/p>
沒人打斷她。
沒有人說“節(jié)哀”或“別難過”。
我們只是聽著,像聽一陣風穿過樹林。
她說完很久,都沒人起身。
夕陽西沉,影子拉得很長,茶涼了,沒人添。
最后是王奶奶拍了拍她的手:“下周還來不?”
許念點點頭,嘴角動了動,終于露出一點笑。
臨走時,老周提了一句:“咱們以后每周聚一次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