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機再次震動,是孫代表發(fā)來的消息:
【議程已確認。
主舞臺第七席空置,名牌寫著‘林致遠’,但座位無人?!?/p>
【全球直播信號接入已完成?!?/p>
【他們問,如果沒有你,這場峰會的意義是什么?】
我回復:
【意義從來就不在我身上。】
【明天,請準備好鏡頭?!俊咀畎察o的掌聲】
峰會當天,我坐在B7區(qū)值班室的老木桌前,窗外雨絲斜織,檐角滴水敲打著鐵皮屋檐,像某種遙遠而熟悉的倒計時。
電視屏幕連著國際直播信號,畫面里是聯(lián)合國大會廳金頂下的肅穆長階,各國代表衣冠楚楚,鏡頭掃過一張張寫滿期待的臉。
但我沒看他們。
我的目光釘在右下角的小窗——那是七位講述者的候場鏡頭。
張明遠坐在角落,雙手交疊壓在膝蓋上,指節(jié)泛白;阿米娜正低頭整理頭巾,手指微微發(fā)抖;卡洛斯反復摩挲著手里的筆記本邊緣,像是要把那些字句刻進皮膚里。
我的心跳和他們同步。
孫代表曾最后一次勸我:“哪怕只露個臉,象征性地出現(xiàn)五分鐘也好?!?/p>
我說:“如果我在,聚光燈就會自動追過來??蛇@次,我不想讓任何人躲在‘林致遠’三個字后面?!?/p>
第一位登臺的是德黑蘭的法蒂瑪。
她穿著樸素的深灰外套,沒有翻譯提詞,直接用帶著口音的英語開口:“三年前,我在法庭上敗訴了。那晚,我走進夜燈屋,不是為了求助,而是怕回家后會點燃煤氣灶……”她的聲音很輕,卻穿透了整個大廳。
接著是柏林的阿米娜。
她說起一個敘利亞男孩,在戰(zhàn)火中失明,第一次摸到夜燈屋的開關時,哭著說:“原來黑暗是可以被推開的。”她說到一半,哽咽停頓,全場無人催促,只有攝像機緩緩推進她濕潤的眼角。
然后是里約的卡洛斯。
他講一對兄弟因幫派仇殺反目,十年不見,卻在一個暴雨夜同時躲進夜燈屋避雨。
“燈亮了,他們誰也沒說話,但都坐到了同一張長椅上。”他說完,低頭笑了笑,“有時候,光比語言更早認出親人?!?/p>
一個個名字響起,一段段故事流淌而出。
沒有修辭堆砌,沒有煽情高潮,只有真實的痛與暖,笨拙卻堅定地穿過千山萬海,落在那個本屬于外交辭令與宏大敘事的殿堂中央。
當最后一位陳曉雯講完——她只是輕聲說:“我曾經(jīng)覺得沒人需要我,直到有個老人握著我的手說:‘小姑娘,你來了,燈就亮了?!薄珗鱿萑胨兰拧?/p>
八秒。
整整八秒,沒有人鼓掌,沒有人動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