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站在雪中,望著那扇透出微光的窗,寒意順著脊背爬上來。
值班室里那人蹲著的身影像根刺扎進我心里。
他手里握著什么?
為什么對著父親那臺老錄音機接口擺弄?
我?guī)缀跻獩_進去,可腳步卻在最后一刻頓住了——太安靜了。
連風都停了,只有屋檐滴水的聲音,一滴,又一滴,敲在冰殼上,像是某種倒計時。
我沒有驚動他。
轉身離開時,腳步放得極輕,仿佛怕踩碎這夜的寂靜。
但心已經(jīng)亂了節(jié)奏。
母親的聲音……不該出現(xiàn)在那臺機器里。
她走的時候,這臺錄音機還沒買。
它是三年后村里發(fā)的老人關懷設備,專為認知障礙患者記錄日常用的。
我親手幫父親注冊的信息,親眼看著他第一次按下“播放”鍵,聽的還是村廣播站念天氣預報。
可昨晚,我明明聽見了她的聲音:“致遠愛吃甜豆花,不愛穿新鞋。”
那是只有家里人才知道的小事。
她說得輕,像在哄孩子睡覺,語氣溫軟得讓我瞬間濕了眼眶。
我整晚沒睡。
蜷在客廳角落的舊沙發(fā)上,耳朵貼著墻壁,聽著父親房間傳來的斷續(xù)電流聲。
一遍,兩遍,三遍……他在重復播放某段我沒聽過的內(nèi)容。
有時是沉默,有時是一聲咳嗽,接著又是那句熟悉的遺言:“致遠……要好好的。”可就在間隙中,我又捕捉到一句模糊的話:“今天學校發(fā)獎狀了,爸你看見沒?”
那是我十歲那年放學喊的第一句話。
我不再猶豫。
天剛亮就撥通了趙安全顧問的電話。
他曾在醫(yī)療數(shù)據(jù)恢復領域干過幾年,后來因一場泄密案退出一線,如今只接熟人委托。
“能修嗎?”我把錄音機交到他手上時,手心全是汗。
他接過機器,擰開外殼,眉頭漸漸鎖緊。
“這不是普通磁帶?!彼f,“材質(zhì)更薄,密度更高,邊緣有編碼齒孔——這是醫(yī)用語音記錄帶,常用于老年認知干預項目。而且……”他頓了頓,“這卷帶子被拼接過至少七次。有人把不同時間段的音頻剪下來,重新粘合?!?/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