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不甘心是嗎?”六角定賴安撫足利義藤道,“沒錯啊,咳咳,當時三好軍二把手、一門統(tǒng)領被雜賀眾鐵炮襲擊墜馬,同時長尾景虎大人在后方,三好軍發(fā)起突襲,連破他們一十二備隊,如果當時我們從三好軍正面發(fā)動大規(guī)模突襲,的確有機會打贏?!?/p>
足利義藤正欲接話,卻被六角定賴打斷:“可你不該帶大軍這么做,你記住,是不該!你是將軍,持天下之重,不可輕動!別的不說,你何時見過對面三好長慶出現(xiàn)在一線對敵!孩子,你想想,現(xiàn)在還有多少人是想真的振興幕府?你的出家兄弟們?足利氏其他頂著公方名頭的人?或者足利一門的連枝眾們?他們都不會!所以,你如果真的想要振興幕府,那么最起碼,你要珍惜你自己的命!”
“嗨!”感受著烏帽子親的關懷和教導,足利義藤低下了頭。
“另外,你也要想到,如果真的打贏,重創(chuàng)三好家,又會有什么后果!”六角定賴繼續(xù)教導。
“總不會……比現(xiàn)在更差了吧?”
“屆時三好家重創(chuàng)卻不死,六角家就會成為下一個三好家,并且還有一個死了家督但是沒有別的損傷,內部更加難以控制、容易獨走的游佐家!幾內如果出現(xiàn)那樣的局面,你又將如何應對?”
“六角家怎么會……”
“老夫活著自然不會,可老夫知道,自己快死了……而老夫死后,覺得在這場大戰(zhàn)中沒有獲得應得東西的六角家中下級武家,就會推著我那不成器的兒子漸漸背離幕府!”
“這……”足利義藤想了想,就算他當時帶領“幕府軍”打贏三好家,然后進占京都地區(qū),除了名頭,他還有什么可以賞賜給六角家中下層武士們的?幾內地區(qū)局勢復雜,土地所有權疊床架屋,幕府要是有梳理清楚的能力,早就可以獨戰(zhàn)三好家了,他自己的烏帽子親也該是某個云上人級別的公卿,而不是六角定賴這個地方武家!
“不勝不敗…才是最好的結局?!绷嵌ㄙ囁砷_手,疲憊地靠回憑幾,“讓那些拼殺過的武士知道,他們有功,卻還不夠格掀翻棋盤。北條時宗抗元后,御家人反噬的舊事…”他冷笑一聲,“貪婪的狼,喂半飽才最安全?!?/p>
他們不懂什么國家大義,什么幕府秩序,他們只知道了,奉公了,你得恩賞!
“要能抗得住敵人,也要能壓得住底下人??!”六角定賴總結道。
“這……”
“底下的人、對面的人,都有可能成為你的敵人,聯(lián)合一方對付一方,你要學會自己衡量……咳咳……”六角定賴最后說道。
“謹受教!”足利義藤行了一個大禮。
“嗯……我先回去休息了……待會兒等太原雪齋來了,你和他好好談談,帶上明智十兵衛(wèi)……”六角定賴覺得有些不適,便對足利義藤叮囑后離開了軍帳,回到他自己的軍帳。
“嗨!”
很快,太原雪齋的錫杖聲已至帳外。足利義藤深吸一口氣,整了整胸前二引兩紋,將腰間的今川家進獻的锏放到最順手的位置。他臉上最后一絲迷茫被壓入眼底,只剩屬于征夷大將軍的冷硬線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