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51年初冬,駿府城北的踐機山城。
北風(fēng)如刀,刮過斜坡上的枯黃草甸,將“變種二引兩紋”旌旗卷出獵獵聲響。今川義元端坐于陣笠帷下,身披紫地錦直垂,外罩熊皮羽織,(對,熊皮,今川義元讓人獵熊是用弓的)手中輕撫蝙蝠扇,目光沉靜地望向下方平野。這位“東海道第一弓取”今日觀摩的,并非傳統(tǒng)的槍衾突擊或騎馬蹴鞠,而是由新屋形五郎殿在海里撈上來的南蠻人操練的奇怪陣法。
“克里……斯托旺……君,”今川的聲音溫潤如玉,但還是勉力念完人家拗口的名字,想起呆瓜兒子對這種新式戰(zhàn)法的期望,問道:“這便是我今川家軍隊應(yīng)有的未來么?”
立于一側(cè)的葡萄牙人微微欠身。他身著拼接的腹卷——板甲還在研發(fā)ing,腰間別著短銃,深目高鼻在朔風(fēng)中凍得發(fā)紅,他的日語已經(jīng)只是有些別扭了:“都督閣下,這不僅是未來,更是當下最犀利的答案。至少曾經(jīng)俘虜過在下的印度土王,在您的這支軍隊面前不堪一擊!”
平野上,五個黑紅相間的方陣靜如磐石。
每個方陣核心是三百長槍足輕,三間長的“大身槍”斜指蒼穹,組成密不透風(fēng)的鋼鐵森林,而其最中央是沒有長柄武器,但主武器用鐵料量遠超槍足輕的鐵锏兵——這是克里斯托旺借鑒故國方陣精髓,又參考了今川義真意見兼顧日本薄甲的改良。比起西班牙原版三千人規(guī)模的龐然大物,眼前每個僅六百人的小方陣堪稱“丐版”,但相較于周邊大名仍以散兵沖鋒或者單一長槍兵槍衾為主的戰(zhàn)法,已是顛覆性的存在。
“第一陣,射!”
戰(zhàn)鼓轟然擂響,如悶雷滾過大地。
命令下達,白龍般的硝煙騰空而起,連綿的爆鳴聲震撼四野。輪射有序,火力持續(xù),雖單發(fā)威力遜于歐版,但密集彈幕足以撕裂任何敢于正面沖鋒的敵人。今川義元的蝙蝠扇微微一頓,眼底閃過一絲精光。
鼓聲驟變,演練進入下一階段。
“變陣!敵騎突左翼!”
方陣迅速收縮,鐵炮隊后撤,槍陣如刺猬般豎起尖刺。左翼山林邊,二百騎馬武士咆哮著發(fā)起沖鋒,模擬著甲斐或相模的精銳騎兵。鐵炮的輪射再次響起,逼得騎兵隊形紊亂。
而就在一部分“敵軍”騎兵憑借勇悍,勉強沖近槍陣三十步內(nèi),陷入槍林與鐵炮火力夾擊的混亂之際,克里斯托旺發(fā)出了新的指令:“锏兵前出,肅清陣前頑敵!”
只見那幾個被“沖亂”的方陣中,原本隱匿于槍林之下的鐵锏兵們,如同蟄伏的毒蛇猛然出擊。他們以小隊為單位,迅捷而兇悍地撲向那些在陣前掙扎、下馬步戰(zhàn)試圖撕開裂口的“敵軍精銳武士”。
“嘭!咔嚓!”
一聲沉悶的巨響,伴隨著令人牙酸的布帛破裂聲。一名扮演敵軍、身穿上好胴丸的武士,手中的打刀剛剛格開一柄長槍,側(cè)翼一名今川锏兵已然欺近,沉重的鐵锏(包著破布的),帶著惡風(fēng),狠狠砸在他的肩甲上。那經(jīng)過精心鞣制的皮革與疊層鐵片,在絕對的沖擊力面前顯得如此脆弱,肉眼可見地凹陷下去,那武士悶哼一聲,踉蹌倒退,顯然已失去了戰(zhàn)斗力——今川義元已經(jīng)算好要給這位賣力“表演”的勇士多少補償了……
另一處,一名“敵武士”揮舞太刀,刀光凌厲,卻砍在锏兵靈巧舉起的小圓盾上,火星四濺。而幾乎在同一瞬,鐵锏如同毒蛇出洞,直搗中宮,重重擊打在其胸甲之上。胸前的鐵片瞬間變形,那武士如遭重擊,臉色煞白地跌坐在地——又是一筆“營養(yǎng)費”支出,得虧駿遠的水磨配套養(yǎng)殖場已經(jīng)有一定規(guī)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