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巖小說

第503章 物化靈（第2頁）

后來，這消息在附近修士間傳開。人們不知韓立姓名，只記得他那雙冰冷無波的眸子，記得他劍出必見血的狠戾，記得他面對圍攻時那份近乎殘酷的冷靜。

“韓老魔”——這個稱呼，便在私下里悄悄流傳開來。不是因為他修了魔道功法，而是因為在這弱肉強食的修仙界，他活得像一柄沒有感情的利刃，冷、快、狠，讓所有妄圖招惹他的人，都嘗到了深入骨髓的恐懼。

魂師大賽的賽場邊，小舞被對手的幽冥突刺逼得節(jié)節(jié)后退，唐三瞳孔驟縮，藍銀草瞬間染黑。當裁判吹響犯規(guī)哨聲時，他的昊天錘已抵在對方咽喉："傷她者，我必百倍奉還。"旁人提醒他違反比賽規(guī)則，他卻只冷冷瞥去："規(guī)矩？她若有事，這天下規(guī)矩于我何用？"

可當日后武魂殿戰(zhàn)隊陷入重圍，胡列娜含淚請求暫停治療同伴時，唐三卻站在武魂臺中央朗聲道："賽場之上，各憑本事。技不如人便要認，豈能因私情壞了公平？"觀戰(zhàn)席有人竊竊私語："剛才唐公子為救小舞姑娘，不也破了賽場禁制么？"他聞言轉(zhuǎn)頭，紫極魔瞳掃過之處鴉雀無聲："她是我要守護一生的人，豈能與旁人相提并論？"

月光下，他為小舞摘來的相思斷腸紅開得正艷，卻在面對比比東質(zhì)問時擲地有聲："我唐三行事，向來光明磊落。"可誰又忘了，當初為獲取瀚海乾坤罩，他曾深夜?jié)撊牒Ｉ駦u禁地，對守護圣柱的?；陰熀敛涣羟椤．攲帢s榮擔憂地問是否太過冒險，他輕撫她發(fā)頂："為了你和奧斯卡的未來，些許手段又何妨？"轉(zhuǎn)頭卻在宗門大會上怒斥長老們使用旁門左道提升魂力，"我輩魂師當走正途，豈能行此歪門邪道？"

同樣是危及同伴，他為小舞可掀翻規(guī)則，卻容不得旁人有半分通融；同樣是達成目的，他為史萊克七怪能不擇手段，卻要求對手必須光明磊落?；蛟S在他心中，早已將世間之人分作兩類——需用生命守護的珍寶，和可隨時犧牲的塵埃。這把名為"雙標"的尺子，從來只量他人，不量自己。

紅燭的光在冰冷的青磚地上淌成河，青禾垂著頭，能看見自己素色裙裾上繡的半朵玉蘭——那是阿娘臨走前，就著油燈一針針補的。身后傳來賬本翻動的簌簌聲，混著李嬤嬤尖利的嗓音：“手腕太細，怕是不經(jīng)折騰?！?/p>

“但眉眼周正，”另一個男聲慢悠悠地接，“你看那腰肢，量過的，正好一把。”

青禾的手指在袖中攥得死緊，指甲掐進掌心，滲出血珠。她聽見賬本被合上的悶響，李嬤嬤湊近了，帶著脂粉氣的手捏起她的下巴，迫使她抬頭。銅鏡里映出張蒼白的臉，眼神像蒙塵的玉，連她自己都快認不出了。

“編號三十七，”李嬤嬤對著賬本念，筆尖劃過紙頁的聲音像刀割，“留著吧，聽說王老爺就好這口‘嫩的’，能換三匹云錦，還能搭兩石新米?！?/p>

青禾沒說話。她想起去年在村口摘槐花，阿娘笑著說她的眼睛像山澗的泉水，亮得能照見云彩?？涩F(xiàn)在，那泉水大概早就凍成冰了。

“抬下去，”男聲不耐煩地揮揮手，“明早讓她沐浴熏香，直接送王老爺后院去?！?/p>

青禾被兩個婆子架著往外走，裙擺擦過門檻時，半朵玉蘭被勾住，線斷了，花瓣簌簌落在地上，沾了灰。她始終沒抬頭，只覺得掌心的血腥味順著血脈往上涌，漫進喉嚨，又苦又澀。

銅鏡里的人影晃了晃，紅燭的光突然暗下去，像誰無聲地嘆了口氣。

石板在腳下突然塌陷成軟乎乎的棉絮，我踉蹌著伸手去扶墻，指尖卻穿過了磚縫——那墻明明剛才還結(jié)實得很。身體猛地一輕，整個人飄了起來，腳尖離地面半尺，像被無形的線提著，可下一秒又重重砸回路面，膝蓋磕得生疼。街角的鐘樓怪異地響著，時針倒著轉(zhuǎn)，分針卻一跳一跳往前蹦，明明太陽剛爬過東邊的屋頂，此刻卻沉到了西邊的地平線，天卻亮得像潑了桶白漆。

老槐樹的葉子是鈷藍色的，風一吹就簌簌往下掉，落進掌心竟暖乎乎的，還帶著嬰兒的哭聲。我慌忙把葉子扔開，它卻在半空變成了只灰鴿子，撲棱著翅膀撞向面包店的櫥窗。櫥窗里的羊角面包自己從盤子里滾出來，排著隊沿墻根跑，跑到一半突然炸開，碎屑紛飛間，竟飄出幾縷粉色的煙，聞著像燒焦的糖。

想喊住跑面包的伙計，喉嚨里卻先滾出聲音，等我張開嘴時，那句“喂”已經(jīng)消散在風里?？诖锏膽驯眄训没?，掏出來一看，表盤裂了道縫，指針停在三點，表蓋卻滲出黏糊糊的紅，像血。我拿袖子去擦，擦干凈了，血又從裂縫里涌出來，低頭看手腕，不知何時多了道深可見骨的傷口，血已經(jīng)浸透了袖口，可我明明沒被劃傷過——是先有了傷口，還是先有了表蓋里的血？

風卷著紙片飛過，上面的字歪歪扭扭的，前半句寫著“明天要下雨”，后半句卻是“昨天的雨還沒?！?。遠處有人騎著自行車，車輪是方的，卻騎得飛快，車后座的籃子里坐著塊石頭，石頭正咧著嘴哭，眼淚是透明的，掉在地上就變成了玻璃珠。

我站在路中央，看著這一切，突然明白過來——在這里，邏輯是塊碎玻璃，誰都能撿起來拼出個奇形怪狀的樣子，卻沒人知道它原本該是什么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