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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1章 勇氣的贊歌（第2頁）

清晨的菜市場總飄著魚腥和爛菜葉的酸氣。王婆蹲在土豆攤前，指甲掐進最飽滿的那顆，抬頭卻對攤主說“這堆都發(fā)蔫了，便宜點”，趁人轉(zhuǎn)身稱秤，飛快把懷里揣的兩個塞進布袋。隔壁肉攤前，穿西裝的男人嫌肥肉多，一刀下去，半塊豬皮掉在地上，他抬腳碾了碾，“不要了，看著惡心”，仿佛那不是剛付過錢的肉，是沾了泥的垃圾。

寫字樓里，實習(xí)生小林撞見經(jīng)理把她熬夜寫的方案署上自己名字，想開口，卻看見經(jīng)理正給總監(jiān)遞煙，笑紋堆在眼角：“這都是我?guī)е鴪F隊弄的。”她攥緊的拳頭慢慢松開，轉(zhuǎn)身泡了杯茶，杯沿燙紅了手也沒察覺——畢竟下個月的房租還沒著落。

深夜的小區(qū)群炸開了鍋。有人發(fā)了張外賣員坐在花壇邊啃饅頭的照片，配文“年紀(jì)輕輕不找正經(jīng)工作，就知道騙錢”，底下立刻有人接：“上次我的湯灑了，還讓我賠呢”“看著就不像好人”。沒人問他是不是等超時的訂單，是不是剛送完三十層樓，手機屏幕的光映著幾十張匿名的臉，像暗夜里睜著的、沒焦點的眼睛。

巷口的流浪貓生了崽，總有人扔火腿腸，卻沒人愿意搭個窩。直到小貓凍死在紙箱里，才有大媽叉著腰罵：“哪個缺德的把死貓放這兒，晦氣！”罵完，把半袋沒吃完的餅干扔過去，塑料袋被風(fēng)刮著，蓋住了小貓僵硬的爪子。

灶膛里的柴火噼啪響著，將母親的影子投在灶臺斑駁的瓷磚上。她正用抹布擦著蒸好的饅頭，指節(jié)沾著面粉，像落了層霜。堂屋里，父親坐在唯一的太師椅上，手里轉(zhuǎn)著旱煙桿，煙圈悠悠地飄向梁上懸著的“家和萬事興”匾額。

“明兒讓老大去鎮(zhèn)上學(xué)堂報名，”父親突然開口，煙桿在炕沿磕了磕，煙灰簌簌落在青磚地上，“老二家的，把東廂房騰出來，給先生住?！?/p>

母親端著饅頭的手頓了頓，蒸汽模糊了她的眼：“那……囡囡呢？她前日還說想學(xué)認字……”

“丫頭片子認什么字？”父親的聲音陡然拔高，煙桿重重敲了下桌子，“在家跟著你學(xué)做針線、納鞋底，將來嫁個好人家，生兒育女，才是本分！”

里屋的門簾動了動，十三歲的囡囡縮回探出的半個腦袋，攥著衣角的手緊了緊。她懷里還揣著撿來的舊書頁，上面歪歪扭扭寫著“天、地、人”，是前日偷偷從學(xué)堂窗外聽來的。此刻書頁的邊角被她捏得發(fā)皺，像片被揉過的枯葉。

灶膛的火漸漸弱下去，母親低下頭，將饅頭一個個擺進竹籃，動作輕得像怕碰碎什么。窗外的月光爬進來，照在囡囡垂著的睫毛上，投下一小片灰影——那影子和灶臺邊母親的影子疊在一起，細長，單薄，像株被風(fēng)壓彎的蘆葦，在男人的旱煙味和“本分”的訓(xùn)誡里，悄無聲息地蜷著。

檔案室的日光燈管嗡嗡響了二十年，老張的手指也在褪色的文件柜上滑了二十年。他總說“這活兒安穩(wěn)”，卻在沒人時對著鏡子扯松垮的領(lǐng)帶——那年副科長競聘，他把報名表揉皺塞進碎紙機，聽著紙屑絞碎的聲音，像在給自己的骨頭拆螺絲。新來的實習(xí)生問“張叔您當(dāng)年為啥不試試”，他正用橡皮擦掉文件上的墨點，動作輕得像怕碰碎什么：“試了又能怎樣？”窗外的梧桐葉落在窗臺上，積了層灰，和他抽屜里那枚沒送出去的先進工作者獎?wù)乱粋€顏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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臺燈的暖光在書桌上鋪了層薄紗，林溪的手指無意識摩挲著手機邊緣，屏幕暗著，像她此刻懸著的心。三分鐘前她發(fā)了句“下班了嗎”，對方還沒回。她起身走到窗邊，樓下的便利店亮著白燈，有情侶手牽手走過，女孩笑起來時發(fā)梢跟著晃——像極了上周他送她回家時，她仰頭看他的樣子。

書桌上攤著的設(shè)計稿還沒上色，客戶催了兩天，她卻對著空白的畫布發(fā)呆，腦海里反復(fù)回放他今早說的“咖啡有點苦”。是她磨豆時水放少了？還是他其實不喜歡深烘？她甚至打開外賣軟件，想點份他愛吃的生煎送去他公司，又怕打擾他開會，手指在“確認支付”上懸了許久，終究還是退了出來。

手機“嗡”地振了一下，她幾乎是撲回書桌前。不是他，是閨蜜發(fā)來的：“周末畫展去不去？你上周說超想看的?！彼D了頓，回了句“再說吧，他可能要加班”——其實他從沒說過周末加班，是她自己覺得，萬一他有空呢？萬一他想約她呢？

抽屜里躺著她攢了三個月工資買的鋼筆，本來是獎勵自己拿下項目的，上周卻鬼使神差地塞進了他的包里，“看你總用中性筆寫報告，這個順手?！彼?dāng)時愣了愣，笑著揉她頭發(fā)：“你呀?！本瓦@兩個字，讓她開心了一整晚，連夢里都是那聲笑。

窗外的風(fēng)卷著落葉敲玻璃，她才發(fā)現(xiàn)天早黑透了。手機終于亮起，是他的消息：“剛開完會，準(zhǔn)備回?！彼⒖檀蜃郑骸拔胰ソ幽?？”發(fā)送鍵按下去的瞬間，桌上的設(shè)計稿被風(fēng)掀起一角，露出她昨天畫的小插畫——兩只手牽在一起，指縫間漏著光。她望著那幅畫笑了笑，好像只要能牽著那只手，晚一點上色，晚一點回閨蜜消息，都沒什么要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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