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正干坐著,寶珠已親端了茶水進來。陳令安許久沒見過她,抬頭看了她眼,卻是嚇了一跳,只兩三年未見的功夫,她怎的消瘦成這樣,又蒼老了不少,乍看竟似個四五十歲的老媼。
陳令安還在驚愕,忽見得寶珠在她面前跪下,哭著道:“娘子,你還叫寶珠跟在您身邊伺候罷?!?/p>
陳令安狐疑看了眼袁固,袁固怕也是沒想到會這般,面色微赧,對她尷尬地笑了笑。
“娘子。”寶珠扯著她的衣擺哀聲求。
陳令安低頭道:“你如今已不是我的丫鬟,身契給了你,你也嫁了人,何苦要再當個伺候人的?!?/p>
然這話說了人完全聽不進去,寶珠卻只顧著哭。
陳令安瞧她這樣,想她怕是過得不怎么好,念著兩人十多年的情誼,她還是問了句:“不過你要是有難處,不妨告訴我?!?/p>
寶珠看著面前高坐著的娘子,心想那時她與寶珍兩人跟在她身邊,吃穿用度比富貴人家的小姐還精貴些。
偏自己看不透要嫁給孫田,原本娘子沒跟相公和離,孫田讓著她,這府里大小下人哪個不敬著她。
她日子過得順遂,只覺寶珍癡傻,一輩子當個老姑娘有什么意思。
可一等娘子走后,事情都變了。孫田對她動輒打罵,稱她是“不會下蛋的母雞”,哪還見半點之前的小意迎合。她怕在府中沒臉,還要遮遮掩掩的。
寶珠哭哭啼啼說了個大概。
陳令安聽聞長嘆了口氣,道:“如今你回到我身邊是萬萬不行,若你想和離,我和袁相公今日都在這處,倒是可以為你做主,我想孫田也不敢為難?!?/p>
寶珠想了想,她幾歲就進了國公府,家中父母早不記得,這和離了也是無處可去。
她又是哭了一通,見陳令安絲毫不心軟,只得又磕了個頭方離去。
袁固原想與她好好坐會兒,那邊玉姐兒和睿哥兒已在身邊婆子陪同下過來。
陳令安起身,對袁固點頭:“我去與你母親請個安便走?!?/p>
袁母再見陳令安,表情委實有些復雜,兒子這幾年遲遲不肯娶,說了幾門親事都黃了,全因他心里還惦記著陳令安。
可她端看陳令安這樣,倒比三年前更氣度更甚,這么個金鳳凰,如何當初就落到她家中來。
袁固那妾室嚴氏正在她身后幫她捏著肩,看到陳令安,待要行萬福,又站在原地踟躕了瞬,然而陳令安連看都沒看她眼,便轉(zhuǎn)身走了。
陳令安領(lǐng)著兩個孩子出門,她抬眼望了望不遠處,離袁家不遠的地方停了輛不起眼的馬車。
她很快又收回視線,道:“回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