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原先還想,各地都有流竄的流民,就裝作誤入此地的流民,說不了幾句就會被趕走。
可萬萬沒想到,崇安對流民的態(tài)度與其他地方多有不同,并不作驅(qū)趕,而是刨根問底的細細盤問。
先張口閉口問公驗,再說饒是流竄而來的流民,也需要原地的公驗以驗明來處,最后許是看出了些什么,見他們實在掏不出外面的公驗,問他們現(xiàn)任縣令的名諱,他們又答不上來,這才一路被押送至此。
而這一路行來,他們的心是越來越驚詫,崇安不僅官兵男女皆有,其他地方也與他們原先那一處地盤,堪稱云泥之別……
被稱為‘二桿叔’的漢子心中嘆息一聲,口中
“我們縣令暴虐,大肆搜刮民脂民膏,卻又不許百姓外逃,否則鄰里五戶連刑,皆遭罪罰,嚴(yán)重者當(dāng)場處斬?!?/p>
“我們節(jié)衣縮食,也熬不住這樣腹中連米湯都沒有的日子,因親眷都在,實在不敢逃走,就五戶中各出一人,連成命契,偷偷翻過界碑,想尋謀些活計賺些贏錢,最好能多換些許米糧回去,那就再好不過了……”
年長漢子的聲音有些滄桑開裂,顯然是許久滴米未進,他身后幾個半大不大的小子們聽他這么說,多少有些紅了眼眶。
余幼嘉細細聽了一陣,聽到此處,打斷道:
“你們從何處來?”
面前這群人不知道余幼嘉是誰,不過眼見抓自己來的官兵們得向面前的小娘子回稟,年長瘦漢也不敢懈怠,連忙應(yīng)道:
“瑞安?!?/p>
“咱們都從瑞安來,瑞安與崇安都有一個安字,也算是半個鄉(xiāng)親,各位娘子,饒了我們這一遭,咱們再也不敢了?!?/p>
余幼嘉仍在契而不舍把貍奴往馬車下抓,聽到‘瑞安’二字,手下一頓,正在掙扎的貍奴大王立馬尋到機會,軟軟窩進余幼嘉的懷里,癱軟成一團。
余幼嘉拿不出一點兒辦法,只得將貍奴大王又小心摟入懷中,不再去理會外頭的人動靜,反步重新往縣衙里走:
“將人押入縣衙細審。”
自瑞安逃竄而來的一群饑民聽到要被押入如虎牢一般的縣衙,頓時一陣躁動。
余幼嘉頭也不回,只是繼續(xù)吩咐道:
“先給他們一些吃食,派人再將他們拾掇一番,發(fā)身新衣,再帶來見我?!?/p>
娘子軍們齊聲答應(yīng)一聲,原先躁動的饑民們頓時面面相覷,目瞪口呆——
發(fā)吃食,發(fā)新衣?
這些東西若放在他們?nèi)鸢?,饒是逢年過節(jié)大戶人家也不能吃得上,如今只隨隨便便便給即將受審的他們?
這崇安到底是財大氣粗,還是人傻錢多?。?/p>
余幼嘉沒管身后的動靜,只又緊了緊懷中咕嚕咕嚕亂響的貍奴大王,大步而回。
一旁本負責(zé)搬動行裝的娘子軍趕忙跟了幾步,對自家女郎君殷切道:
“女郎君,我給您守著馬車,待您審?fù)赀@些饑民,回來時立馬便能走?!?/p>
沒成想,余幼嘉卻只搖頭道:
“不必了,將馬車上原本的武器搬下,全部都換成糧食吧?!?/p>
“瑞安的境況不好……有時候,糧食或許比刀劍更有用?!?/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