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幼嘉又道:
“想必書上教你,賑災需以筷立粥,方才叫有良心?”
朱焽便又是好性的頷首。
余幼嘉毫不吝嗇自己的一聲嗤笑,又道:
“那我今日便教你另一件事——
如何分辨賑災和救世,又如何只救下該救的人。”
這話有些莫名,朱焽一時沒能聽懂。
但,他很快便明白了。
又小半個時辰之后,天際卷起一點煙塵,旋即便是密密麻麻佝僂的黑點。
沉默的人群穿越泥濘土路,如破絮般蠕動而來。
草鞋磨穿,裹腳布滲著暗紅,佝僂老嫗背著空癟行囊,干瘦嬰孩在婦人背上無聲無息的睜著雙目,眼中那一抹渾濁的慘白直直刺向鉛灰穹頂,倒映出三字警示之音——
苦。
苦。
苦。
余幼嘉早已做足準備,用竹筒中的糧食熬好稀粥,又極快將竹子劈成約摸只有一臂長的竹條,一端削尖,另一端插在城門周圍,便成了一道屏障。
而稀粥,則是擺在屏障之外,數(shù)口大鍋一字列開,鍋旁又有碗勺若干,雖不留人,卻仍可隨意取用。
流民們被熱食的香味所吸引,如潮水一般涌到大鍋邊,旋即,便看到了一派渾濁,并有樹皮枯草若干,似乎還有一些泥土的熱粥。
朱焽本以為會見到流民們憤慨,絕望。。。。。。旋即因為這些吃食無法真正果脯而暴動。
但,沒有。
流民們爭先恐后的搶奪鍋中那些看起來便十分‘寒酸’的食物,搶的幾乎要頭破血流。
他們品味著難得的食物,熱粥入口,便又有滾燙的熱淚從眼里流出。
嗚咽,痛苦,盤旋于這片大地之上。
余幼嘉聽著哭泣,靜靜等待了片刻,方才朝著城門上喊道:
“立春,看清楚了嗎?”
城墻上立馬有一道嬌俏的聲音回道:
“看清楚了!”
余幼嘉兀自點了點頭,方才隔著竹刺陣,沖著那群剛剛吃飽了一些的流民干脆利落喊道:
“各位,你們可好了——我是崇安縣令!”
“崇安可以接收流民,我愿給你們每人各自一小袋春種,一袋粟米,兩畝城外的田地,夏秋各一身葛衣,你們?nèi)羰窃敢饬粼诔绨哺N,便穿過我在竹刺陣中留下的一條一人寬的小道,來我這里領東西,我會派人給你們劃分田地?!?/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