財(cái)不露白的道理,誰都懂,但是能做到細(xì)微之處的人,鮮少。
今日那些官兵在其他處有多好拿錢,他們就會明白在余家有多難湊銀錢,兩相對比,下次這些官兵若還來索賄,停在余家門口的概率,就會小上許多。
余家只有女眷,容色又好,這次是拿銀錢,下次,可保不齊要拿什么。。。。。。
五郎恍然大悟,著急忙慌的去準(zhǔn)備錢袋,余幼嘉則是重新將柴火堵好后門,這才慢悠悠進(jìn)了廚房。
廚房里,仍是一派煙熏火燎的場景。
黃氏,洪氏與二娘正在努力削尖木棍,四娘正在燒火,而三娘。。。。。。正在一邊干嘔,一邊熬著鍋中的東西。
除卻去前門的五郎與兩位婆子,以及病弱的白氏與余老夫人,所有人都在此處。
余幼嘉掃了一眼,沒有去看三娘,只是吩咐道:
“官兵們既已經(jīng)來了,現(xiàn)下要操心的事情便不是流民,你們可以歇歇了?!?/p>
所有人幾乎都松了一口氣,但,也都沒有放下手里的活計(jì)。
黃氏被流民攻門的事情嚇的夠嗆,嘴邊起了一個(gè)豁口大小的火癤子,聲音也沒有原先那么中氣十足:
“嘉娘,這回的事兒算過了嗎?那,那咱們多做些,下次是不是還有用?”
這當(dāng)然不是黃氏原本準(zhǔn)備問的話。
她真正想問的,是‘下次還是不是有這事兒’。
一眾人眼巴巴的瞧著余幼嘉,而余幼嘉一聽也明白了對方的意思:
“若是你們不累,多做些也行,左右現(xiàn)在五郎他們在應(yīng)付官兵,咱們也不能出去。”
所有人的神色幾乎都是一垮,可偏生見過了剛剛流民們?nèi)缁认x過境一般的架勢,每個(gè)人都不敢懈怠。
連不斷干嘔的三娘,都重新打起了精神,將鍋底最后一點(diǎn)點(diǎn)的廢油渣仔細(xì)盛到瓶子中封口,最后遞給余幼嘉:
“嘉,嘉妹,家里的油渣都熬完了,我能再做些什么?”
余幼嘉沒有接話,也沒有接三娘手里的油瓶。
那油瓶里面的‘油’自然不能算是真正的油,只能算是油湯肉骨皮混合在一處,熬焦之后的油糊。
也因如此,才能既被點(diǎn)燃,可卻也因油少,燃不起大火,釀不成大火災(zāi)。
而這些油糊的來源。。。。。。
正是這段時(shí)日里面被三娘養(yǎng)到油光水滑的幾只田鼠。。。與兔子。
余幼嘉早就知道,世事是很殘酷的,三娘遲早也會明白這一點(diǎn)。
但,連她也沒想到,如此快就能驗(yàn)證自己的話。
幾個(gè)時(shí)辰之前,她喊出家中所有能行動的活人,一半交代堵門,削尖木刺防身,一半交代熬油糊裝瓶投擲點(diǎn)火。
而三娘,在流民的喊殺聲中,一邊干嘔流淚,一邊毫不猶疑的親手剁碎了幾乎與她同吃同睡的田鼠與兔子。
沒人安慰三娘,沒人管的上三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