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姐,哪怕是你揍我,我這回也不改答案了?!?/p>
“我好怕,真的好怕,只是,不是怕神啊,鬼啊,惡人啊,精怪啊。。。。。。?!?/p>
“我怕的是,我沒法子辨認出被迫口吐惡語的心善之人,我沒法子看到,聽到,知道那些倒地而死的流民倒地前發(fā)生了什么事情,以至于分明殺人奪宅,可遇見官兵時卻果斷舍了性命,留下的只有寥寥數(shù)筆,或壓根就只有一個朦朧的影子,無人細細探究?!?/p>
“我,我害怕往后,往后會有很多很多的張三,還有張三的孩子,會因這世道,這生活在世道中的禽獸們而死。。。。。。?!?/p>
五郎的眼淚一顆顆的落在雪地上,他終于忍不住聲音,嚎啕大哭,釋放自己胸腔中的那一縷微弱的心火:
“我害怕,我害怕這世道不會變——
而我,一點也幫不上忙。”
今日所聞之下,前幾日看到的那些,何等不足為人所道。
這世道到底要過多久,才能變呢?
那些在絕境中掙扎的可憐人又怎么活下去呢?
自己如此懦弱窩囊,又不如阿姐厲害,到底能幫上什么忙呢?
五郎不懂,但五郎很想哭。
那張眼淚鼻涕糊了一臉的少年臉龐當真不算好看,可余幼嘉,到底是又慢慢,慢慢放下了手。
她又拍了拍五郎的肩膀,像之前一樣,像從此往后的無數(shù)次一樣。
她道:
“行吧,我倒是忘記了千人千面,答案各不相同。。。。。。如果你只是怕這個,那你還是好樣的?!?/p>
“記住今日你的回答,也好好想想往后要如何走這條路?!?/p>
“若你往后忘記了,我會將今天這頓打補上的。”
好樣的,好樣的。。。。。。
五郎又一次險些淚崩,他擦著臉上的淚水跟在自家阿姐身后,努力記住余幼嘉要他記住的答案。
可他自覺自己是朽木,只能用勤補拙。
所以,他不但記住了答案,也記住了問題,記住問題,自然要記住問問題的原因。。。。。。
記來記去,他竟是牢牢記住了今日的所有事,甚至連余幼嘉的背影,都牢牢記在了腦子里,直到此后五十年壽終正寢之時,也再沒忘記。
兩人就這么往回走,這回,路上總算是沒有再生其他事端。
姐弟倆順利到了家,余幼嘉按照三短一抓撓的‘暗號’敲響后門,正要進門,就聽來應門的黃氏急急道:
“我的小祖宗,你們倆可算是回來了!”
“剛剛家中來了人,說是遵縣令的吩咐來的,咱們不敢接待,正等著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