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不要緊。
燒火就是這樣,越是燒的猛,越是燒的快,起不了勢。
往往難以撲滅的大火,都是一點點的蔓延,吞噬,哪怕剿滅明火,也無法澆滅木材中的火信。
余幼嘉一直添火,一直添火,火光幾乎撲臉,這才堪堪回過神來。
那火燒的很烈,此時,已然只差水沸。
余幼嘉沉默幾息,喃喃道:
“金屋,金屋。。。。。。”
也算是叫她找到了個由頭,能撐住心中最后一口氣。
不能落寞,得燃燒。
熊熊燃燒。
她能死,萬人能死,可像表哥、白氏這樣的人死了。。。。。。
世道就真的完了。
余幼嘉丟掉手上的火鉗,站起身給自己倒了碗沸水,一邊喝一邊感受著五臟六腑的滾沸,旋即放下碗,重新邁步走入了冷風(fēng)之中。
王五住在城外,因帶著貨物的緣故,腳步稍稍拖沓些,往常也都晌午之前能到。
可今日,余幼嘉卻等了約摸兩個時辰,才又見到了王五。
王五還是一貫的老樣子,只是這回,獨輪車旁卻多了一個約摸七八歲,臉上手上全是臟污與爐灰,臟的幾乎看不見人形的瘦小孩子。
余幼嘉掃了孩子一眼,覺得這副打扮略略有些眼熟,但又想不起來在哪里見過。
王五自然也瞧見了這個眼神,但他性子溫吞,仍是規(guī)規(guī)矩矩打過招呼,方才一邊卸貨,一邊賠笑解釋道:
“小恩公,這是我路上撿的孩子?!?/p>
“我來時路上碰上了些事情,那個和您一樣開糖鋪的蔣掌柜今早在路上打閨女,似是要逼著閨女去什么地方,旁邊一個做炊餅的漢子瞧不下去,想去攔,卻被蔣掌柜手上的木棒打到了頭,登時就倒了下去,徹底沒了氣。。。。。。”
“蔣掌柜帶著閨女跑了,但那死掉的漢子家中孩子尤其多,聽人說他媳婦身體不好,瞧見這件事的路人們,將上了十歲,能干些活計的孩子們都領(lǐng)走了,說是能給份工,給口飯吃?!?/p>
“只有這孩子,因身體瘦小,被人嫌棄臟,沒有人要。”
“我想了想,瘦沒事,我還能養(yǎng)養(yǎng),臟也沒事,四妹子也能替他洗洗,所以我就將他帶來了。。。。。。”
王五言及此處,搓著手,連連躬身作揖,試圖為這孩子留下一條命:
“小恩公,您從前說不能讓流民進(jìn)城外的院子,那我們?nèi)羰鞘震B(yǎng)這孩子,又能否。。。。。?!?/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