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春心里打著算盤,越打越響,一時便有些失神,沒瞧見面前許鈺錯愕的神情。
他總認為若有人費盡心機行騙,肯定會騙個大的。
五間商鋪對他而言,不過九牛一毛而已,就算當(dāng)誘餌也無謂。
可他從未細聽立春說過過往——
若八兩便可買命呢?
若對方一開始就不貪心,只盯著想要的東西而來呢?
人與人,終究是不同的。
他以為他是個見慣風(fēng)月場,持餌垂釣的獵手,但其實,魚早將餌叼跑了。
他以為她淋著雨穿行于各家屋檐之下,四處漂泊,無所依靠。。。。。。
但其實,她這樣心志堅定的人,說不定早就有‘家’了。
路上所做的一切,一切的一切,就只為趕回家,如此而已。
許鈺年少時雖也有過落魄,但何曾這樣被一個女娘玩弄于掌心。
他覺得自己似乎是應(yīng)該發(fā)怒,可比怒意先沸騰的,居然會是心中滔天的駭浪。
足數(shù)的銀錢早已點齊,沙沙的油紙包糖聲則還在輕響。
夕陽透窗而過,將立春那張素來嬌媚的臉勾勒的越發(fā)可人。
許鈺強自按著心頭那道不合時宜的悸動,定了定神,方才開口道:
“立春,不是這樣的。。。。。。我們有情。”
“那日的百花洲上,連風(fēng)都在眷顧我們二人。。。。。。。山洪之中。。。。。。甚至還有此處的鋪面。。。。。?!?/p>
那時,絹帕隔著半座橋,半個堤岸,竟然能飄到他的手中。。。。。。
風(fēng)意,做不了假。
那也是他第一次,覺得世上或許就有天意。
他早已立業(yè),如今,應(yīng)該成家了。
她本是個妾,沒關(guān)系。
她或許有孩子,也沒有關(guān)系。
在春柳巷鄰里口中打聽到她自稱是妾室的時候,他早料到了這些,他甚至還讓去崇安探聽的下人們帶上了一筆不菲的銀錢,就為了贖走她。。。。。。與她的孩子。
雖然往后她只是個妾,但他,不會再有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