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注水流傾瀉,夾雜些許細碎的茶葉被倒入杯盞之中。
余幼嘉承認,自己很多年沒有見過如此樸實的沏茶法。
但,勝也勝在一個樸實無華。
尋常百姓家中粗茶淡飯,又買不起什么茶濾茶寵,哪里又會一一細挑茶水中的少許茶葉?
民居低檐,門檻欹矮,又需什么禮節(jié)?
兩人如舊友一般,聽著雨聲,對飲了半盞茶水。
余幼嘉的五臟六腑慢慢回暖,又細細看了幾遍手中的圖紙,方才感慨道:
“有了這幾張圖紙,也算是不虛此行,也不知二公子何時回來,我需得追問一番他尋的匠人到底是誰,想辦法讓那位匠人來此處安居?!?/p>
朱焽正往炭盆里添火,聞言便道:
“許是在新縣衙,若是要等他,只怕得天黑?!?/p>
余幼嘉奇道:
“二公子去縣衙做什么?去的話怎么也不把圖紙帶上?”
“二娘平日里就在縣衙,她脾性甚好,自我上次調(diào)停之后,她已經(jīng)全然不在意先前之事,他若將圖紙帶上,二娘定會盡她所能多貼補你們兄弟些東西,也不用在崇安過的如此清苦?!?/p>
朱焽聞言,手上的炭塊跌入盆中,濺起些許火星,他似乎很有幾分詫異:
“余縣令,你原來不知道。。。。。。?”
余幼嘉滿頭霧水:
“知道什么?”
朱焽一時間有些哭笑不得,惦記著這是自家阿弟的秘密,一時間死活不肯再說。
余幼嘉問了幾聲,終不得結(jié)果,心里嘖了一聲,只得調(diào)轉(zhuǎn)話頭,問道:
“這幾日聽說你去拜訪了好幾次那位先生,可有收獲?”
朱焽這回倒是提起了精神,他終于從炭盆前抬頭,似要看看雨勢,余幼嘉分明見他已經(jīng)張口欲要言語,下一瞬,卻聽他略有些突兀喚道:
“謝先生。。。。。?!?/p>
余幼嘉不會傻到以為對方在胡亂開口,捏著杯子的手微不可查的一緊,順著朱焽所視的地方看去,果然——
風驟雨狂,一痕素袍廣袖的清瘦人影如幽魂般無聲無息半隱在檐下,不知已經(jīng)站了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