蟬鳴聒耳,溽暑迫人。
雖是燥熱難消,兵營旁的演武場上卻仍卷席滾滾黃塵。
數百名赤膊漢子分作八隊對練,槍戟劈斬帶起的簌簌風聲之中,夾雜著百夫長粗礪的訓斥,震得旗桿上的纛旗獵獵作響。
汗水砸進黃土,便有新汗順著脊溝淌下,在日頭下蒸出咸澀的霧氣。
自回到兵營便有些心神難安的痦子隨著弓手隊中勉強挽了幾弓,箭鏃銳利的破空聲后,皆消失于靶,不免換來些許側目。
弓手隊的兄弟見他焦躁難安,不免笑道:
“痦子,你今日這準頭比之從前差上不少,用點心思唄?!?/p>
另一人聞言也笑道:
“他如今滿腦子都是娶媳婦,哪里還有多余心思花在搭弓射箭上?!?/p>
“痦子,你若實在難受,你先走吧,兄弟們幫你瞞著咱們百夫長,你再去縣衙問問,讓那女縣令也盡快給你安排個和麻臉媳婦一樣的女人。。。。。。”
痦子焦躁半日,怕就怕聽到這樣的言語,一時間心里便打了個突突,左右兩邊看了看,沒看到麻臉,這才略略松了口氣,道:
“麻臉和嫂子是緣分,他們兩人看對眼真心婚配,俺可不奢求有這個福分。。。。。。往后只等若有緣再說罷。”
痦子這副姿態(tài),可與昨天迫切想要找媳婦的模樣一點兒也不同。
而且說什么緣分。。。。。
對面兩個搭話軍戶對視一眼,登時面色有些古怪起來。
氣氛一時間有些尷尬,痦子一時難安,絞盡腦汁打岔道:
“飛腿呢?怎么沒瞧見飛腿?”
飛腿,便是今天同他們一同出城巡邏,順勢調笑麻臉的那位稍年長漢子的諢號。
軍營中人多口雜,若報姓名,難免有些許同名,且想不起來對方的長處,諢號一取,既好辨認,又好喚人,也算是個規(guī)矩。
此時痦子一提及,立馬就有弟兄知道說的是誰,順勢回憶道:
“原先你們倆一起回來,你來靶場,他回營房,我剛好跟在他后頭,瞧見他將昨日女縣令發(fā)的肉干和新衣裳收拾好往外走,走前還讓我們幫忙在百夫長面前遮掩。。。。。。也不知是去做什么,到現在還沒回來?!?/p>
痦子微微吃了一驚:
“他將那些東西拿走干啥?”
兵營之中,飯食等物都是定時供應,肉干這些可長久存放的食物沒幾個人舍得掏出來打牙祭,大多都是得留著當存糧,等拔營遠行,缺糧草時沒準就能救人一命。
飛腿平日里也節(jié)省,為啥今日不但帶走肉干,還帶走了新衣裳?
這些東西帶走能干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