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巖小說

第140章 怨恨（第1頁）

“兩全其美？”黎悅重復(fù)著這個詞，突然低低的笑了起來，笑聲越來越大，笑著笑著，眼淚卻毫無預(yù)兆地奪眶而出，順著臉頰滑落。

查爾斯看著她，眉頭倏地蹙起，那雙總是運籌帷幄的黑灰色眼眸里，第一次掠過一絲真正的不解和慌亂。

他從未見過女兒這個樣子，即便是妻子剛?cè)ナ罆r，她也沒有像現(xiàn)在這樣，笑得比哭還難看。

“兩全其美？”黎悅終于止住了笑，聲音因為情緒激動而微微發(fā)顫，她抬起淚眼，直視著查爾斯，一字一句地問，“父親，在你精心設(shè)計的這場兩全其美的戲碼里，在你所有這些冷酷的算計和安排里……”

她深吸一口氣，仿佛用盡全身的力氣，問出了那個盤旋在她心底多年的問題。

“你到底有沒有哪怕一刻，是真正把我當(dāng)成你的女兒，一個獨立的、活生生的人來看待？而不是……而不是僅僅把我當(dāng)作媽媽的替代品？”

查爾斯的瞳孔猛地一縮，臉色也沉了下來，“伊莎！你知不知道你在說什么？你是我的女兒，我當(dāng)然愛你，我做的這一切，都是為了你好！”

“為了我好？”黎悅的聲調(diào)陡然拔高，帶著積壓多年的委屈和憤怒，“從小到大，我吃什么，穿什么，學(xué)什么，交什么朋友，甚至未來要做什么，都要由你來決定！就因為你覺得這是為了我好！”

“你讓我學(xué)鋼琴，真的是因為我有天賦，因為我小時候說過喜歡嗎？不！只是因為那是媽媽沒有實現(xiàn)的夢想！你需要有一個人去完成它，而我是最合適的人選，因為我流著她的血，我長得像她！”

她記得黎書婷還在的時候，查爾斯還不是現(xiàn)在這個樣子。

他會笨拙地抱著她，聽媽媽彈琴，那時的父親，眼神里是有溫度的，會對著媽媽露出充滿愛意的笑，也會寵溺的讓她騎在脖子上，逗得媽媽笑著責(zé)怪。

那時候的家，是有歡聲笑語的。

“我記得的……媽媽還在的時候，你不是這樣的。”

黎悅恍惚著陷入回憶，“那時候你雖然也很忙，但你會回家，會陪我們吃飯，會聽媽媽彈琴，會給我讀故事書，會哄我睡覺……雖然次數(shù)不多，但我知道你是愛我們的?！?/p>

“我不明白……爸爸?！彼谝淮斡蒙狭诉@個許久沒有喚出口的親昵稱呼，眼淚流得更兇，“媽媽走了，你很難過，我知道，我也很難過?？墒菫槭裁础瓰槭裁茨愫孟褚哺黄鹱吡?？”

“每年的圣誕節(jié)、感恩節(jié)、中秋、過年、我的生日……這些本該家人團聚的日子，你總是在忙，總有開不完的會，出不完的差！你寧愿一個人待在辦公室，或者飛去地球另一端，也不愿意回家陪我吃一頓飯！”

她想起那些孤獨的節(jié)日里，家家戶戶燈火通明，充滿歡聲笑語時，這棟巨大的房子里只有她和一群沉默的傭人。

她的生日禮物一年比一年昂貴，堆得一年比一年高，他會為她舉辦宴會慶祝生日，卻從來不出席。

查爾斯總是有緊急事務(wù)要處理，總是在地球的另一端。她曾經(jīng)真的以為他只是太忙，后來才漸漸明白，他或許只是無法面對她這張和母親越來越相似的臉，尤其是在象征團聚的日子里。

“你知道我每年的愿望都是希望你能回來陪我嗎？”正因如此，她才會在知道萊維有與她一樣的經(jīng)歷時心軟。

他們都許下過同一個未曾實現(xiàn)的愿望，于是后來兩人才會抱團取暖，成為彼此的家人。

“我努力練琴，拿到所有比賽的冠軍，拼命學(xué)習(xí)跳級，考上你希望的學(xué)校，我努力去做你希望我成為的人。我以為我做得足夠好，你就會多看看我，就會變回媽媽還在時那樣……”

“可你沒有！你只是滿意地點點頭，然后轉(zhuǎn)身就去規(guī)劃我的下一步，你從來沒有真正看到過我！你看到的是黎書婷的女兒，是莫里斯的繼承人，卻唯獨不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