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悅的手指無意識摩挲著速寫本略微粗糙的紙面,畫室里一時安靜得只剩下小月亮偶爾的喵嗚聲。
她感覺胸口悶悶的,像是有什么東西堵在那里。
目光游移間落在他身后,她放下速寫本,走向那個被白布遮蓋著的大型畫架。
“可以看看嗎?”她輕聲問。
盛亭舟垂在身側(cè)的手不自覺攥緊,最終還是點了點頭。
白布被掀開的瞬間,黎悅的呼吸驟然停滯。
畫布上是她在總決賽賽場上捧起獎杯的模樣,鎂光燈如銀河傾瀉,胸前的獎牌折射出璀璨的光芒,金色的雨落在她的肩頭。
她遲疑著開口:“這是……我奪冠那天?”
有點像,但是又有點不太一樣。
距離她奪冠才過了幾天,他一直在燕京陪著外公外婆,哪里有空畫畫?
聽出黎悅語中未盡的疑惑,他解釋道:“這也是我想象中你奪冠的樣子,我知道遲早有一天,你會站在這個位置上?!?/p>
“從你回國后,我就開始學(xué)著畫油畫?!?/p>
因為終于可以親眼看見黎悅的樣子,所以這些原本是黑白調(diào)的畫便被注入了色彩。
盛亭舟站在她身側(cè),潮濕的發(fā)梢滴下的水珠滑過脖頸,很快洇濕了睡衣領(lǐng)口,他卻渾然不覺。
“你的每場比賽直播我都會看,一邊看,一邊畫?!彼哪抗饴湓诋嬛兴龔垞P肆意的臉上,眼神柔軟的不可思議,“原本是打算當(dāng)作你的奪冠禮物送給你的?!?/p>
“可那天我親自在現(xiàn)場看到你奪冠以后,就覺得這幅畫還不夠好?!?/p>
盛亭舟的聲音低沉而溫柔,他伸出指尖輕輕描摹著紙上她的輪廓,“真實的你,遠比我想象中還要耀眼千百倍?!?/p>
那日與老師和師母坐在最前排的家屬席,場館穹頂?shù)木酃鉄舻箲?,將舞臺分割成流動的光影。
他親眼看著黎悅在萬眾矚目下捧起獎杯,金色的彩帶從天而降,落在她飛揚的發(fā)梢和顫動的睫毛上,周遭此起彼伏的歡呼浪潮中,他聽見自己擂鼓般的心跳聲。
那一刻,他才明白自己筆下的色彩有多么蒼白。
“我坐在臺下,連呼吸都不敢太重?!笔⑼ぶ劭粗钀偡杭t的眼眶,喉間溢出一聲輕笑,在被她得知自己這個潛藏十年的秘密后,他如釋重負,說出來的話愈加坦然。
“你向觀眾席揮手的時候,我以為自己要溺死你看過來的那道目光里,原來真正的黎悅,是會在賽場上讓整個世界都失色的存在。”
黎悅啞然,即便早就知道盛亭舟的心意,她仍舊被這份熾熱撞得心口發(fā)軟。
她想起上次拒絕他時自己說的話——“感激不是愛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