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巖小說

第23章 合奏（第1頁）

黎悅低頭看著杯中的倒影，腦海中思緒萬千。

她想起母親彈琴時專注的側(cè)臉，想起自己小時候第一次完整彈完一首曲子時的喜悅，想起那些被名利玷污前枯燥又純粹的音樂時光。

“我媽媽……也很喜歡音樂，喜歡鋼琴?！彼蝗婚_口，聲音有些啞，“她總說，鋼琴是最誠實的，彈琴的人是什么樣，琴聲就是什么樣。”

黎書婷在黎悅還小的時候，不止一次感嘆過她在音樂上的天賦，她說只要她想，將來一定可以成為舉世聞名的鋼琴家。

隨著黎悅年紀的增長，她的琴藝已經(jīng)在同年齡段的孩子中遙遙領先，參加一些中小型比賽都能輕松奪魁，黎書婷卻沒多少喜悅，反而時常露出擔憂的神色。

她不止一次的問過黎悅，究竟是熱愛鋼琴并陶醉于音樂中，還是單純迷戀那種贏過所有人后站上獎臺的快感。

最開始黎悅十分篤定的回答自己喜歡彈琴，可時間久了，她也開始迷茫。

明明這兩者并不沖突，她不明白母親為什么要這么問。

她的疑惑持續(xù)了很久，直到有一次比賽，她自認發(fā)揮完美卻只拿到了亞軍。

而評委給出的理由是，她雖然技法與另一人不相上下，但表達出來的感情遠不如獲得冠軍的女孩子那樣充沛。

回家的路上，黎悅本以為母親會對她失望，可黎書婷只是摸了摸她的頭，說：“囡囡，音樂不是為了贏，這樣也很好?！?/p>

“現(xiàn)在想想，我可能就像我母親以前說得那樣，只是單純追逐最高的那個位置罷了。”

許是憋在心里太久了，亦或者是穆星辭與自己相似的經(jīng)歷戳中了黎悅的心房，她第一次敞開心扉的與他人分享與鋼琴的那些過往。

穆星辭安靜地聽著，沒有打斷。

“其實……”她說到與查爾斯的爭執(zhí)時，倏地自嘲一笑，“我也沒什么資格說我父親，因為我同樣也玷污了我母親鐘愛的音樂?！?/p>

那么多年，她像個小偷一樣，不知偷拿了多少個不屬于她的冠軍，還毫不知情的沾沾自喜。

“即便沒有放棄鋼琴，我這種空有技巧沒有情感的人也根本沒法走到最后?！?/p>

替母親完成心愿？

未免太滑稽了。

穆星辭伸手扳過黎悅的肩膀，正色道：“誰說你沒有情感的？你有！”

“我能聽懂你剛剛在彈琴時在想什么，也能明白你想表達什么?！?/p>

黎悅怔住了，“什么？”

“你在糾結?！蹦滦寝o的手指輕輕點在琴鍵上，彈出一個清脆的音符，“既懷念最初彈琴時純粹的快樂，又害怕現(xiàn)在的自己沒有那個資格去懷念?！?/p>

黎悅的手微動，熱可可的杯子在她掌心發(fā)燙，她沒想到穆星辭竟能如此精準地看穿她的心思。

“阿梨?！蹦滦寝o往旁邊移了移，朝她伸出一只手，作邀請狀，“要不要試試四手聯(lián)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