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整個戰(zhàn)斗過程中,陳楚都在不斷地調(diào)整自己的語言和戰(zhàn)術,像一個經(jīng)驗豐富的斗牛士,時刻維持著公牛的怒火,同時又巧妙地避開它致命的牛角。他時而游走,時而挑釁,讓罪龍的怒氣始終保持在一個高位,卻又無法完全發(fā)泄出來。這種持續(xù)的、無法宣泄的憤怒,會極大地消耗罪龍的體力和心力,讓他的動作逐漸變形,破綻越來越多。
就是通過這樣一套精密的心理操控,陳楚成功地讓罪龍無法保持清醒的大腦。他將這場純粹的力量對決,變成了一場他所擅長的、由他主導的心理博弈。
罪龍空有一身冠絕天下的武力,卻在踏入擂臺的那一刻,就已經(jīng)陷入了陳楚為他量身定做的陷阱之中。
然而,即便設下了如此完美的心理陷阱,戰(zhàn)斗的過程依然充滿了變數(shù)。運氣,這個最不可捉摸的因素,在其中扮演了舉足輕重的角色。但對于陳楚而言,運氣并非純粹的偶然,它同樣是可以被計算和利用的。
這就是陳楚的戰(zhàn)斗方式,他承認運氣的存在,但他從不將自己的命運完全交給運氣,他所做的,是在混沌的、充滿偶然性的戰(zhàn)場上,用自己超凡的計算能力,去尋找并創(chuàng)造出那些能夠撬動勝負天平的“幸運瞬間”。他不是在等待運氣,而是在捕獵運氣。
陳楚很清楚,如果他落了下風,罪龍會毫不猶豫地殺死他。這種認知,是他殺伐果斷的根本驅(qū)動力。這不是一種選擇,而是一種生存法則,是銘刻在他骨子里的、從行尸島帶出來的唯一信條。
罪龍,毫無疑問是敵人,一個強大到足以威脅他生命的敵人,在擂臺之上,他們之間不存在任何妥協(xié)的余地,只有你死我活。
陳楚殺死罪龍,就像在行尸島上殺死任何一個對他有威脅的生物一樣,是一種本能的、為了生存而必須采取的行動,這里面沒有個人恩怨,沒有情感糾葛,只有最冰冷的生存邏輯。
所以,陳楚寧愿放棄償還三萬億債務的機會也要殺死罪龍,因為錢沒了可以再賺,命沒了,就什么都沒了。
在生存面前,一切都可以被犧牲,這是行尸島教給陳楚最深刻,也最殘酷的一課。
當腎上腺素徹底褪盡,當戰(zhàn)斗的激情化為灰燼,一種更為深刻的自我審視,如同冰冷的海水,緩緩淹沒了陳楚的意識。
這種極致的冷靜,讓陳楚感到一絲陌生,甚至是一絲恐懼。
時間,在這片死寂中仿佛已經(jīng)凝固,陳楚不知道自己站了多久,一分鐘,還是十分鐘?他的思緒在過去與現(xiàn)在之間穿梭,在對敵人的挽歌和對自我的剖析中沉浮,完成了一場漫長而疲憊的精神遠征。
他緩緩地、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空氣依舊混濁,帶著血與汗的腥甜,他的目光,最后一次掃過罪龍的尸體,那份復雜的落寞與惋惜,被他用一種強大的意志力,強行壓了下去,然后,他轉(zhuǎn)過身,邁出了第一步。
“咚。”
戰(zhàn)鞋踏在沾滿血跡的鐵板上,發(fā)出一聲沉悶而清晰的聲響。,聲響,像一塊投入死水中的石頭,瞬間打破了整個拳擊酒吧那令人窒息的寂靜,它像一個信號,一個開關,將所有被定格的人和物,重新激活。
人群中,終于有人發(fā)出了第一聲倒吸冷氣的聲音。緊接著,是壓抑不住的驚呼,是竊竊私語,是混亂的騷動。那些凝固的目光開始流動,敬畏、恐懼、狂熱、貪婪各種復雜的情緒重新在人們的臉上浮現(xiàn)。
在辦公室的碟陸星老板,臉色鐵青,眼神中充滿了憤怒與不敢置信。
陳楚對外界一切都視若無睹,他只是邁著平穩(wěn)而堅定的步伐,一步一步地,走向擂臺的邊緣,每一步,都像是在告別,告別那個倒下的對手,告別那場慘烈的戰(zhàn)斗,也告別剛才那個沉浸在落寞中的自己。
他走下擂臺,穿過那片自動為他分開的人潮,人們的目光追隨著他,但他沒有看任何人,他的背影,在熾熱的燈光下拉得很長,顯得異常孤獨。
余任飛和拳神他們互相看了一眼,嘴角泛起一抹苦笑,然后跟隨在陳楚身后離開了拳擊酒吧。
和所有人一樣,異能者們都無法理解陳楚為什么執(zhí)意要殺死罪龍,畢竟,只要放過罪龍,那一筆三萬億的債務就一筆勾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