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里,"阿九突然在一個看似普通的岔路口停下,指著右側一條狹窄的通道說,"我記得這個標記。"她指向通道入口上方一個不起眼的幾何圖形,那是船上用來標示區(qū)域的常規(guī)符號,但在她的記憶中,這個特定的標記與老板的思想有著某種聯(lián)系。
五人拐入右側通道,空間立刻變得更加壓抑,通道的天花板明顯低了一些,墻壁也似乎更加逼近,給人一種被擠壓的感覺,空氣中彌漫著一種奇怪的氣味,不是灰塵或霉菌那種常見的廢棄空間的味道,而是某種更加人工、更加化學的氣息,像是消毒劑和某種未知藥物的混合物。
幾分鐘的小心前進后,通道突然開闊起來。
很快,一行人走進了一條巨大的金屬走廊,這條走廊寬闊得出奇,足有普通走廊三倍之寬,高度也近乎普通走廊的兩倍,走廊的設計風格與游輪其他部分截然不同——沒有任何裝飾性元素,全是冷硬的金屬和復合材料,既不追求美感,也不考慮舒適,只有功能性和實用性,更引人注目的是,走廊兩側都是一些巨大的玻璃墻,透過這些透明的屏障,可以清晰地看到墻的另一邊的空間。
讓陳楚驚訝的是,他們從玻璃墻看到外面居然是他們以前的生活區(qū)域——那些他們曾經休息、娛樂、交流的場所。
陳楚認出了主餐廳的大吊燈,休息室的全息投影設備,甚至是他自己曾經居住過的那間艙室,但是,他們在生活區(qū)時從來就沒有發(fā)現(xiàn)墻體是玻璃的,從內部看,那些墻壁顯示為普通的金屬隔板,沒有任何透明的特質。
很顯然,這玻璃墻采用了非常特殊的材料,采用了某種單向透視技術,從走廊這邊看是完全通透的,宛如水晶般清澈;從另外一邊看則是不透光的金屬墻,堅固而普通。
這種設計意味著一個令人不安的事實:生活區(qū)內的所有人,他們的一舉一動,他們最私密的時刻,都暴露在別人的眼皮底下,而他們對此毫無覺察。
這認知讓陳楚感到一陣惡心,就好像突然發(fā)現(xiàn)自己一直被當作某種實驗動物或者展覽品,他不由得想到那些無意識中的私密瞬間——換衣服、洗漱、甚至是在自己房間里的自言自語——所有這些都可能被某個未知的觀察者盡收眼底。
與此同時,心思縝密的陳楚注意到了更多細節(jié),他蹲下身,仔細觀察金屬走廊的地面。在走廊中間位置,有兩條若隱若現(xiàn)的平行痕跡,像是長期使用形成的磨損。
從痕跡的寬窄和間距來看,陳楚可以確定,這是輪椅長期行走留下的痕跡,輪椅的兩個輪子,日復一日,年復一年,在同一路徑上移動,最終在這堅硬的金屬表面上留下了永久的印記。
陳楚能想象那個坐在輪椅上的老板,日復一日地沿著這條走廊緩慢移動,通過這些單向玻璃墻,觀察著船上每一個人的生活,這不是通過全息監(jiān)控系統(tǒng)的冷漠觀察,而是一種近距離的、幾乎是親密的窺視。
毫無疑問,老板不僅僅是在收集數(shù)據(jù)或者監(jiān)控安全,他是還在享受這種監(jiān)視的樂趣,享受著那種無所不知、無所不見的權力感,享受著觀察他人毫不知情的私密時刻的扭曲滿足感。
"這……太可怕了,"穆術輕聲說,打破了沉默,她的聲音在寬闊的走廊中回蕩,顯得格外孤獨。"我們都只是他的……展品?"
周全抬起頭,眼中閃過一絲理解和共鳴。"不僅僅是展品,"他低聲說,聲音中帶著深深的厭惡,"還是他的實驗體……他的……備用零件。"
“是的?!卑⒕诺穆曇粼陬澏?,她的大腦之中浮現(xiàn)無數(shù)切割尸體的畫面,而這些畫面,來自于老板的大腦。
陳楚伸出手,輕輕搭在阿九的肩膀上,給予無聲的支持,他能感覺到她肩膀的緊繃,以及接觸下那輕微的顫抖。但她沒有躲開,反而微微靠近了一些,仿佛在這冰冷的環(huán)境中尋找一絲溫暖。
"繼續(xù)前進吧,"拳神的聲音從后方傳來,依然沉穩(wěn)有力,"我們需要找到更多信息。"
盡管發(fā)現(xiàn)令人不安,但這確實意味著阿九從老板大腦中讀取的記憶是準確的。
小隊繼續(xù)前行,阿九的步伐因為對走廊的熟悉而變得更加自信。從走廊的布局、地面的痕跡以及阿九對某些標記的識別來看,他們確實在按照正確的路線前進。
走廊延伸了相當長的一段距離,期間經過了多個玻璃墻后面的生活區(qū)域,每經過一個區(qū)域,陳楚都能看到熟悉的場景被賦予了全新且令人不安的含義,那些他曾經認為是普通的公共空間,現(xiàn)在看來更像是精心設計的舞臺;那些他以為是私人的角落,實際上完全暴露在某種不可見的目光之下。
從一些蛛絲馬跡可以確定,阿九讀取老板的信息無疑是正確的,按照她從記憶中提取的路線,他們現(xiàn)在已經進入了老板的核心生活區(qū)域,一個在正常情況下絕對不會向外人開放的隱秘空間。
隨著深入,走廊的裝飾風格開始發(fā)生微妙的變化——金屬表面更加精致,光線變得更加柔和,空氣中的味道也從那種消毒劑的氣息變成了某種更加奢華的、人工合成的香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