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巖小說

第656章 豪賭（第2頁）

她凝視著陳楚，目光仿佛穿透了時空，看到了一個遙遠而具體的未來。她的聲音變得輕柔而充滿磁性，每一個字都像一顆種子，播撒在陳楚荒蕪的心田里：

“所以，等我拿下了五大星域，我會買下一顆星球。”

“那顆星球，不會太大，也不用太繁華，它會有一片蔚藍的海洋，和幾塊綠色的大陸，我們會選一個氣候最溫和的地方定居，星球上，會有一座完全屬于你的機甲改裝廠?！彼_始細致地描繪，每一個細節(jié)都精準地敲打在陳楚的心弦上，“那里面會有最先進的工具，最稀有的合金，所有你能想象到的零件。你可以隨心所欲地創(chuàng)造、拆解、組裝，打造出宇宙中最獨一無二的機甲，只為了你自己的樂趣，而不是為了戰(zhàn)斗?！?/p>

“改裝廠旁邊，會有一個巨大的機甲格斗場，沒有觀眾，沒有賭注，只有你和我，你想測試新武器的威力，或者只是想活動一下筋骨，我隨時奉陪?！?/p>

她的聲音頓了頓，仿佛在給他時間去消化和想象。然后，她繼續(xù)編織這個夢境：“當然，還會有茂盛的原始森林。那里的樹木會高聳入云，遮天蔽日。森林里面，有各種各樣的猛獸，有些溫順，有些兇猛。它們是那個星球真正的原住民?！?/p>

她說到這里，俏皮地眨了眨眼，露出一絲少女般的向往：“嘻嘻……我每天陪你改裝機甲，看著你把那些冰冷的鋼鐵變成咆哮的巨獸。等我們無聊了，就駕著機甲，或者就帶著最原始的獵槍，一起去森林里打獵。我們可以追蹤最狡猾的獵物，在溪邊露營，烤著篝火，看那顆星球上陌生的星空?！?/p>

“沒有戰(zhàn)爭，沒有陰謀，沒有責任。只有你，我，和我們自己的世界?！?/p>

柳暗一臉溫情地看著陳楚，她的眼神里充滿了真誠和期盼，她為他描繪的，不是一個帝王的江山，而是一個戰(zhàn)士卸甲歸田后的天堂，那不是一個宏大的許諾，而是一個無比具體、充滿了生活氣息的未來。每一個場景，都像是從陳楚內(nèi)心最深處的渴望中拓印出來的。

“呃……”陳楚看著柳暗，喉嚨里發(fā)出一個無意義的音節(jié)，他徹底愣住了，大腦仿佛瞬間宕機，所有的思緒都被那幅生動的畫面所占據(jù)，他的臉上，是無法掩飾的目瞪口呆。

機甲改裝廠的金屬與機油味，格斗場上能量碰撞的灼熱感，原始森林里濕潤的泥土氣息，甚至篝火炙烤獵物時發(fā)出的滋滋聲，這一切，都如此真實地浮現(xiàn)在他的腦海中。

這不就是他向往的生活嗎？

在陳楚無數(shù)個驚醒的深夜，在他每一次戰(zhàn)斗勝利后感到的巨大空虛中，在他偶爾仰望星空、感到疲憊不堪的瞬間，他內(nèi)心深處所渴望的，正是這樣一種生活，一種可以讓他重拾對機械的熱愛，而不是將其作為殺人工具的生活；一種可以讓他釋放戰(zhàn)斗本能，卻不必背負生死勝負的生活；一種可以讓他遠離人群，回歸自然與平靜的生活。

這個夢想，他從未對任何人說起過，甚至他自己也只是模糊地感知，從未如此清晰地去構(gòu)想，它像一粒深埋在心底的種子，被層層疊疊的現(xiàn)實、責任和殺戮所掩蓋，而現(xiàn)在，柳暗卻將它挖了出來，用她溫柔的話語為它澆水施肥，讓它在一瞬間破土而出，長成一棵枝繁葉茂的參天大樹。

震驚過后，陳楚旋即反應了過來，他臉上的表情從呆滯轉(zhuǎn)為復雜，帶著一絲苦笑和了然。

很顯然，是柳暗窺視到了陳楚內(nèi)心的世界，她不僅看到了他的迷茫與痛苦，更看到了他最隱秘、最柔軟的渴望。她給予他的，不是她認為最好的，而是他自己最想要的，這種“給予”的方式，比任何強硬的命令都更具力量，因為它直接繞過了他的理智和防備，擊中了他靈魂最深處的需求。

柳暗似乎很滿意他的反應。她輕輕地嘆了口氣，語氣中帶著一絲驚奇和感慨：“陳楚，我雖然能夠看穿別人的內(nèi)心思想，卻終究還是看不穿你。”

這句話讓陳楚再次感到了意外，他抬起頭，迎上她的目光。

“很難想象，”她繼續(xù)說道，聲音輕柔，“一個殺伐果斷居然會有悲天憫人之心……你會在戰(zhàn)場上毫不猶豫地摧毀敵人，卻會在看到一顆被戰(zhàn)火波及的荒蕪星球時感到悲傷，你能洞悉最復雜的戰(zhàn)局，卻看不透最簡單的人心險惡。你渴望最原始的野性，卻又懷抱著最溫柔的夢想。你就像一個矛盾的集合體，我能看到你思想的每一個碎片，卻無法將它們完整地拼湊起來，理解你真正的核心?！?/p>

她的這番話，像一道暖流，悄然融化了陳楚心中最后一點冰冷的抗拒。

原來，在她的眼中，他并非一個完全透明的傀儡，他身上還有她無法理解的“謎”，這種“不被完全看透”的感覺，讓他找回了一絲微不足道的自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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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柳暗的聲音變得更加柔和，帶著一絲誘惑，也帶著一絲承諾，“如果你想過那樣的生活，我們馬上就可以實現(xiàn)?！?/p>

話音未落，她已經(jīng)自然而然地伸出手，輕輕地摟住了陳楚的胳膊，她的動作是如此的親昵而理所當然，然后，她將頭輕輕地靠在了陳楚寬闊的肩膀上。隔著堅硬的作戰(zhàn)服，他仿佛能感受到她發(fā)絲的柔軟和她身體的溫度。

這個依靠的姿態(tài)，是一種無聲的宣言。

陳楚僵硬的身體，在這一刻終于緩緩地放松了下來，他沒有推開她，也沒有回應，他只是再次轉(zhuǎn)過頭，望向窗外那片沉默的星海。

星光依舊璀璨，但此刻在他眼中，那片冰冷的虛無似乎多了一絲溫度。